离别,生离死别

我有个发小,今年出车祸去世了。

我与他已经十多年没见过了,父母告诉我他去当兵了,年前的时候还来家里找我玩,但是我有事出去,没见到这最后一面,于是我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那个样子。

我们出生在同一个家属院,是很要好的朋友,我至今还记得,他有着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而且说来惭愧,我虽然比他大半岁,但他却比我高,比我壮,还比我聪明,还成天叫我哥。我不想透露他的名字,就暂且称他小Y吧。

小Y家跟我是邻居,我们在一个学校上学,但是不同班,回家后他总是比我先写完作业,然后来叫我出去玩,这时候我就根本没心思写作业了。因为他学习比我好,我妈也乐意让我跟他一起玩。

小Y的胆子很大,我们家属院旁边有片树林,里面还有几个坟头,与家属院只有一墙之隔,我从不敢去那里面。有时候我们踢皮球,不小心把球到树林里,他立刻就绕过围墙,把球踢了回来,每当此时,我就想起课文里讲的那个不怕鬼的人。夏天的时候我们就一起抓虫子,蚂蚱、小甲虫、还有一种头尾都尖尖的叫“老扁”的虫子,还挖知了的幼虫,我们那里称为“爬叉”,据说高蛋白,很多人都挖了回家炸着吃,小Y胆子大,直接地上生火要烤着吃,我依然没那份勇气,就看着他把穿着蚂蚱、爬叉的串在火上烧,但小Y最后也没吃,因为烧的太糊了。

我们那时候没什么玩具,最奢侈的消遣就是看动画片,那时候流行的有变形金刚、恐龙克塞号,还有一休、中华小当家。当时玩具很少盗版的,商场里卖的正版玩具都是好几百,如果谁有个变形金刚的玩具,那他就是神啊!没有玩具我们就自己扮演,威震天,擎天柱,红蜘蛛、大黄蜂,还有克塞号的人间大炮,都被我们演绎过,还模仿一休的舔手指挠头,总觉得这样能想出绝妙的点子,我们甚至还探讨过如何把菜切成中华小当家那个样子。

小Y很聪明,他学习很好,我做作业碰到不会的时候就去请教他,而且就连下象棋、跳棋,他也比我厉害。我曾经问他为什么那么聪明,他神秘的告诉我说,多吃葡萄干,因为葡萄干里有种东西可以让人变聪明。天真的我信以为真,于是那个月我吃葡萄干吃的想吐,但是感觉没什么变化,就去问小Y,他说要连续吃五年以上,气的我当时就要揍他。

他捂着脑袋说:“哥,你别生气,我送你一本象棋棋谱,是我家祖传的,我就是跟这本书学的,你拿去学,肯定能超过我。”

我拿着棋谱说:“怪不得你那么厉害,原来有秘籍啊,这次就饶了你,十天之后我们再来比试,到时候赢得你叫爸爸。”

十天之后,我等来的不是我们的比试,而是他搬家的消息。

他挠挠头说:“哥,这本棋谱送你了,以后我来找你玩,咱们再比试。”

我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说话,半天说了一句:“我一定会赢你的。”

小Y哈哈笑了起来,转身爬上了搬家具的皮卡车,朝我挥了挥手。

我也朝他挥了挥手,等到车开远了,我才反应过来,我最好的朋友已经走了。

我找了个台阶坐着,忘了当时都在想什么,那大概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离别。

半年后我也搬家了,那本棋谱在搬家时不知所踪。

我也交了新的朋友,小Y的名字也在记忆中慢慢模糊。

直到去年临近年关的时候,晚上到家,我妈突然说今天小Y来找你了。

我当时一愣:哪个小Y?

我妈说:你忘了?小时候你们一起玩的。

我思索了一下,小Y的模样渐渐的在脑海里重现起来,还是那个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

我妈接着说:他现在长的可高了,上的军校,去部队了,都快提拔连长了。于是我试着在脑海里试着给那张圆圆的脸带上一顶军帽,但是那张脸又突然模糊起来。

再次听到小Y的消息就是他出车祸的消息了。

当时我正在吃饭,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一震,问我妈真的是小时候跟我玩的小Y吗?我妈说是啊,你看年前还见呢,现在说没就没了。这时我的脑海里还是那个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

据说小Y是被一辆出租车撞的,当时他晚上跟女朋友吃完饭刚分开,正要回部队宿舍,在穿过一条马路时,鬼使神差的从绿化带上跳过去,结果出租车躲闪不及。

后来我见过一次小Y的父母,见到了真实的“哀莫大于心死”,小Y父母身体本来是很健康的,但是现在都像老了十几岁,阿姨更是只能坐着轮椅,嘴里念念有词。我也不敢去问候,怕勾起他们的伤心之处。

从那以后我对安全格外在意,因为如果自己出了意外,最痛苦的是自己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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