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续上回)
三
正在老胡感叹没有人的时候,阿萍当时正在离婚,阿萍的那个前任是堂哥嫂给介绍的,姓钱,名字叫媚媛,是堂哥嫂公司里新来的大学生,年龄比阿萍大一岁。
那年正是冬天,见面那天是在堂哥家,媚媛穿一身墨绿色休闲上衣,淡蓝色牛仔裤,面色微黑,眼睛黑亮,一笑露出两个酒窝,但是,鼻子上却显出两道皱纹。
当别人都说有事,出去了以后,媚媛走过来,给阿萍倒了一杯水,然后,两个人说起话来。都对对方有了好感。从此交往在一起。
阿萍在公司院里有一个住处,公司给安排的一间屋,原是公司的库房,东、南、北三面有窗,窗上有钢丝网,屋里垒了一个扫地风炉子,一张木板床,别无他物。这里离老家二十多里路,每天从老家来上班,折腾,住在这里,虽然简陋,但是,也很方便了。
这屋子西边还是库房,再隔一间,是公司里的另一个早他一年来的技术员,小邱。小邱已经结婚了,刚有了一个女娃,在这里都住一年多了。小邱老实,不擅交往,阿萍跟他性格差不多,两人倒是脾气相投。
刚住进来时,正是冬天,院里面杂草丛生,枯枝败叶,北风刮起时,呼呼苍凉。夜里,窗户上窸窣作响,是老鼠在窗户罩的铁丝网上攀爬,从屋顶上爬过去,爬上烟囱。屋里扫地风炉子,倒是烧的正旺,火光一闪一闪的,这是公司的煤,是每年冬天烧锅炉拉来的,堂姐就曾告诉过他,多弄点儿,给隔壁的小邱家,因为,小邱结婚了,不能去弄公司的煤烧了,只能自己卖煤,而他还没结婚,就可以去弄,可是,煤也不好弄,太沉,一袋子装不了多少,而且,白天在工地上班,累了一天,都是天黑了回来,回来就得去弄煤,要走四百多米,还要迈过两道窄铁门,并且这个扫地风炉子太大,太费煤,弄少了不够给它塞牙缝的,每天一个人去弄,黑灯瞎火,太不方便,煤弄来了,还要自己生炉子、做饭,炉子太大,引火物都难找,有时从工地捡来一些废木头,用自行车带过来,可是怎么把它点着?还得先找引柴,没别的法子,只能黑灯瞎火的到院里头寻摸,炉子生好火后,接着,自己做饭,人困马乏的,做面条吃,省事又省钱,吃完饭,锅碗都不想刷,就想着要躺下睡觉,没心事去干别的,更没心事弄煤。有时,你想着别人,别人却未必想着你。
一个人住在这里,能有的只是孤独寂寞。岁月漫长,屋里空空荡荡,屋外荒凉,北风吹草,夜间老鼠相伴。
白天到工地上班,因为是刚上班,没有经验技能,领导也不重视,只是让新来的几个大学生看着钢结构焊接质量,给办公室烧水,打扫卫生。
工地经理姓高,附近高老庄的,五十多岁的老头,方脸阔口,身量较高,平时总是板着面孔,昂着头,不见领导不笑,说话打官腔。
跟阿萍说的话大概就是:
“阿萍,水烧开了吗?”
“烧开了”阿萍赶紧给倒来一杯水伺候着。
“阿萍,打火机呢?”
阿萍赶紧过来给老高点烟。
“阿萍,你去外边吧”
阿萍赶紧退出来。
一会儿,进去个大姐,四十多岁,微胖,脸上搽抹的油亮油亮的,脂粉涂的如同刮上了腻子,眼睛不大,嘴大,穿着一身花旗袍,高跟鞋,高声笑着,嘴里说:“老高,今天真有意思,哎!老高,半道上看见一配猪的正在配猪,熟人,我问他“整上了吗?”他就冲我笑。哎!老高,你看见过配猪的吗?太有意思,狗联邦,你见过吗?啊?”
老高在里头不吱声。阿萍赶紧离了这儿。
一会儿,那个眼睛向天看的老头儿又来了,都半月了,他总向这里跑,五十多岁,长脸,细长眼,脸总是昂着,眼睛眯着。人常说“昂头的老婆,低头的汉,都不好斗”,可他就是反着来。
进院就嚷“老高,你他妈,我的钱,今天能结吗?”
老高赶出来,说:“能结,能结,公司那儿今天办手续。”
那老头说:“今天结不了,我就把你的房子点着。”
“能结,6000元。”
“6000不行,最少两万。”
老高有点为难。“公司就给这些。”
“不成,剩下的你补!”
“我哪有钱啊?”
“你他妈有钱找小姐,就没这点儿钱了?再说,这里你说算,哪儿就报不了账?你他妈贪污受贿的还少吗?”
“老赖头!可不能瞎说,我可是清清白白的。你他妈给我滚出去!”老高厉声呵斥着。
正在不可开交,院门响处,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闯了来,黑色皮裤衩、长筒靴、小短袄,露着粉红的乳罩。
“老高,你他妈的,玩女人、找小姐,提起裤子不认账,连小姐的钱也不给?”
“屎都让你给整出来了,还不给钱?!”
这都哪跟哪啊?阿萍赶紧躲了出去,沿着钢结构加工场地挨个的仔细查看焊缝质量。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