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月中山
深秋时节,姨妈家更冷了,孟杰像个泥鳅般不见老实一会儿,在屋内屋外上蹿下跳的。
姨妈喊住她:“你歇一会儿吧?饿不饿,抽屉里有饼子吃~”孟杰赶紧打开抽屉,看见一抽屉摆放整齐的饼子,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和色泽。
孟杰吃完饼子,姨妈就训诫的口吻道:“歇一会儿啊,吃了饼子跑来跑去小心迎风了!”
孟杰便老实的待了会儿,想起前几天姨妈请打饼子师傅上门来打饼子的情景。那天天刚开始亮,师傅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就早早到姨妈这,寒暄了几句就把干活的工具拿了出来。
孟杰看到一堆不知名字的小玩意儿,还有巴掌大的红墨盒子放置在案旁,零零总总的摆了一厨房。
饼子又喊月饼,一年四季都可以吃,但只有深秋时节,打饼子师傅才会被请出门上门做。
一是天气热时难以保管,做的人相对较少;二是上门有个规矩,凡是打四百个饼子才会上门,师傅做好不要手工费,只要一百个饼子带走为报酬。
本来之前外公还在世时,每天打饼子的任务都是外公完成,他打的饼子又香又好吃,里面的馅子甜度适宜,可自从外公走了,这项技艺没有得到传承,家里自然没人会只有请师傅上门。
师傅把面粉舀出两堆,小的一堆使劲揉搓后,加入了猪大油进去,直到猪大油湮没在面粉中再无迹可寻,然后把干净的纱布放在面团上醒面,这小的叫起酥。
做出来的饼子是否可口,全看师傅这团起酥面团的功力了,好的师傅做出来的饼皮酥脆飘香。
孟杰在一旁看姨妈忙着剁馅子,先是核桃剥壳、翻炒、舂碎,其次把事先买好的冰糖用工具捶碎成黄豆大小,还有一些孟杰叫不上名字,花花绿绿的东西也弄好后,所有的全部倒在一起拌匀。
大家都没事可干了,其余的事情师傅也不让他人帮忙,说是弄不好砸了他的招牌,只有姨妈在厨房生火,孟杰和表姐们等在火笼,希望不错过马上快好的月饼。
表哥坐一会儿就跑出火笼看一看月饼好了没有,孟杰则在研究师傅手中的红墨盒子,只见师傅在每个包好的饼子中间不断打一个红点,手起红点落下。
她很好奇,为什么要在月饼上按个红点,可终究没有问师傅,姨妈后来告诉她,为了图个吉利和好看,她也不确定是不是这样。
表姐放寒假时,肩膀上背着许多书本回来,说是寒假作业,拿到火笼旁亮堂的窗户下写着。火笼里升着大火,火笼上烧着开水,水开的时候发出“嘟嘟”的轰鸣声。
外婆刚好出去上厕所,火笼里只有她一个,“嘟嘟”的声音实在是讨厌,她做题的思路老是被带跑,她看了几眼屋内,最终站起身来。
她先把热水瓶盖打开,接着踮起脚提下火笼上的烧水壶,水壶里的“嘟嘟”声终于消失的无影无踪,她舒缓了口气。
就在此时,她手一抖,热水壶里的热水洒了一地。脚上瞬间感觉滚烫一片,即使大冬天穿着厚厚的袜子,她仍然觉得火辣辣的疼钻入了心底。
她手马上放下热水壶,不知该如何是好。外婆进屋来便看到表姐正在脱下袜子,一看地上h还冒着热气的水,心里“咯噔”了下。
“你脚不会被烫了吧?冬娃子?”外婆拄着拐棍赶忙问。
表姐应答了声,外婆马上去舀了一盆子寒冷刺骨的生水来,进行了简单的冷敷,不幸的是表姐的整个脚背晚上还是起了个大水泡,红肿火辣辣的疼。
也因此错过了今年的炒面和麻糖,姨妈把这些东西提前过年做好,特意说医生吩咐表姐不能吃,不然以后脚背好了会留疤。
已经快十一岁的表姐,这时已然懂得爱美,所以坚决不沾禁忌。可她每回看到孟杰进出嘴里含一块麻糖,就冷不溜丢的蹦一句:“你莫老是吃啦,小心跟你哥哥一样长虫牙啊!少吃点不行啊?”
孟杰一听她如此说,便吃的更加欢快了,嘴里咬的“嘎嘣嘎嘣”。然后来一句:“哼!谁让你吃不了,我就是专门要馋死你!”
这个年,是孟杰在姨妈家住过的最后一个年了,夏天来了,六月桃吃过了,姨妈送着她去了个陌生的地方,从此,这里的生活离她越来越远,最后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