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君:是小心翼翼地向妈妈申请到8元零钱才在学校门口的杂货铺买到甲君的。甲君是再平凡不过的英雄616,棕红色塑料笔身,不锈钢帽,暗尖。那时的男孩刚上小学,那时再廉价的钢笔出厂时笔尖和笔舌都一般端正,不像十年后,他路过一家店铺看到了全新的甲君,“身价”俨然已经涨到了10元,穿戴上了透明的塑料包装,静静地躺在柜台里。狠心掏出10块大钞按在柜台上,店员漫不经心地随意检出一支交给我,便去验那纸币的真假了。回到家中,望着甲君,又回想起10年前那个小男孩第一次获得钢笔时庄重而又激动不已的心,于是洗净手,打开包装来。10年后的那个男孩失望了,甲君的笔尖少了锋芒,更加圆滑,写在纸上没有了沙沙的声音。笔尖和笔舌也不再端正了。
乙君:男孩上了初中,开始自理压岁钱了,桌上笔筒里的钢笔也渐渐多了起来,但他却近乎于抛弃那些多年的兄弟。因为学业逐渐紧张,钢笔没法满足高速的书写,墨水也极易浸透轻薄的卷纸。一天,奶奶把男孩叫到了她的房间,从床下拖出了一只大木箱。打开木箱,掀走上层覆盖的被褥,奶奶将一个有年头的笔盒交给男孩,“学生得有几管好笔,这是你爸考上大学时亲戚的赠礼,你拿着好好用”,从此男孩拥有了乙君。
岁月会让人变得复杂又变回简单林清玄先生散文里的禅意是复杂的,但男孩的理解很简单,小区里的几丛竹,从生到死,被他记录了下来,作为作文练习的内容,乙君就是被用来书写这些没人能看懂的文章了。于是男孩的作文不再拥有人物,永远跑题,永远达不到字数要求,于是老师每次都会叮嘱他不要再写这种没有层次的空洞文章,要写记叙文。
他写的是记叙文呀,只不过记录的是竹,而不是人,他觉得人的一生未免太过于没有诗意了,更何况自己还没有过完一生,哪有完整的故事。而竹就不一样了,竹的一生,或许就是禅意。
丙君:丙君是男孩费了一些力气才淘到的,产于1973年,14k笔尖,深绿色的笔身。他还特意购买了进口的水性墨水和手工缝制的笔帘,他希望这些能配得上他心中的女孩。此处,补充声明,男孩的脸上早已没了稚气,但我们之所以还称他为男孩,是因为他和女孩的约定。
高中的三年,始终做一个孩子。
男孩的大部分时间理性并且克制,偶尔感性才会占据绝对的上风,比如说深夜。深夜,他会思考起过去和未来。男孩将丙君送给女孩作为生日礼物,他没再多说什么,女孩说,“谢谢”。女孩其实是不用钢笔的,几个月之后,她把甲君连带着笔帘还给了男孩,男孩没再多说什么,他清理干净笔中逐渐凝固的油墨,便把所有的一切都扔进了抽屉。
毕业了,他终于是没有将话说出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三年中的美好,都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碰撞出的火花,他都记在诗中了。
丁君:这篇文章便是用丁君写下的,丁君是高中老师不久前为答谢他回母校宣讲送给他的。记得那天,当面对台下的那些孩子的时候,他多多少少能捕捉到一点自己的影子,这让他开心,又让他担忧。他已知道自己不再是男孩了,却又没有十足的自信,他想起他的钢笔们,以及他们一同走过的路,于是他记下了这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