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乐小鱼儿
李若菱——《遇见未知的自己》
若菱:
见字如面。
一个老人,让我联系你,思来想去,不知从何讲起。这封书信,写给你,更是写给自己,想到哪就说到哪吧。随意着,却绝不失真诚。
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这是很多年后,我才读懂的一句话。
8年前,我遇到了人生的低谷,情感的伤害、外乡的漂泊,“我真是个不幸的人,命运多舛”,这样的想法萦绕心头,挥之不去。一次偶然,在书店的浩瀚书海中,暖黄的封面,吸引了我,《遇见未知的自己》。翻看后,在茫茫人海中,遇到了你——李若菱,仿若另一个自己。
这本书已陪伴我8年,也温暖了我8年。这8年里,我经历人生中的最坏的,也是最好的时光。
01
午夜里,我又被梦惊醒。在梦中,我拼命奔跑,仿佛有人在后面追,又好像我只是因害怕,而挣脱。更绝望的是,前面是个悬崖,无处可去......醒来,脸上凉凉的。悲伤、恐惧、沮丧,这些情绪在深夜里,再一次,撅住了我,那么深切而清晰。
起身,推门而出。忽然脑海中闪过一句话:亲爱的,外面没有别人,只有你自己。
若菱,你知道吗?我好像很容易沮丧。
往往一件很小很小的事,都会把我的心推入无底深渊,如同梦境中一般。
你曾领悟出:所有的外在事物都是自己内在投射出来的结果。所有的人、事、物就像镜子一样的反映着我的内在。我也记得老人曾对你的叮嘱:有情绪时,及时梳理看看,自己哪个地方的旧伤又被触动了。
我践行着,闭上双眼,静默在黑暗里。内心却极不平静,仿佛被什么东西绊住了,不能触碰内心的安宁。
慢慢地,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画面一个个浮现而来,带着悲伤和委屈。
就先给你讲个故事吧,听完可不要哭哦。
糟糕,我自己早已泪流满面,不能自已。
02
小学一年级,那年我8岁。
母亲在院子里翻晒着小麦。而我,在床边看着熟睡的还不到一岁的妹妹。树上蝉鸣阵阵,妹妹均匀的呼吸声,这些让我这个8岁的孩子,在初夏的午后,昏昏欲睡。后来我应该是睡着了吧,不记得了。任我如何回忆,都是模糊。
忽然耳朵一阵生疼,迷迷糊糊中,看到母亲的大手拧着我的耳朵,还有一张略显狰狞的脸,咬牙切齿使着劲,嘴里也没得闲,骂着难听的话:你个没用的东西……妹妹趴着地上哭着,我想去抱她,而母亲一脚踢倒了我,真疼啊。母亲仍不罢手,揪住我的耳朵,把我提起来,再摔下,像疯了一样。我哭着求饶、哀嚎,没有用。邻居听闻跑来,把妹妹抱起来,拉开打我的母亲:哎呀,别打了,快看看孩子摔着了没。莹子也还是孩子,下手这么重。
我不记得被打了多少下,我只记得,那一下一下,让我感到惊恐和绝望。我还记得,自那以后,我再也没跟她撒过娇,求过饶,因为我知道,那没有用。
母亲被拉出去后,我一直坐在凉凉的地上,又怕又痛,却不敢大声的哭。而在街上,母亲逢人便说:人家都说五月里(阴历)不能掉床,她个没用的东西......
我一直蜷缩在地上,等到父亲下班回到家,我才敢大声地哭了出来。母亲数落着我的不是,见状父亲责备了母亲。而母亲下次打我,下手会更重。惯用的场景,等父亲不在时,母亲会指着我:都是你个小妮子,你爸才和我吵,都是你个小妮子,我被他们瞧不起。
那一晚,我央求父亲连夜把我送到了十公里外的姥姥家。姥姥睡了,被我们叫醒,看到我被打得青紫的腿,红肿的脸,抱着我哭了很久,很久。那个怀抱,温暖和安全。
那个暑假,包括以后的每个假期,我都在姥姥家度过,也因此有了许多难忘而踏实的回忆。直到开学前一天的晚上,我才敢回家。父亲接我,说:你妈半夜做梦,哭了,说想你了。我听后,除了内心恐惧,再无其他。
03
若菱,你能想象吗?如今,25年过去了,在我33岁的这个深夜里,这段往事再度被我回想起来的时候,我仍痛哭流涕,伤心欲绝。
很多次,母亲受了奶奶的气,和父亲吵架后,都会骂我一通“都是因为你”……那个时候我总在想,或许我是多余的,或许真如母亲所说,都是我的错。也许我的人生,从一开始便是错的。
若菱,我知道你能懂我,如同我懂你一样,相同的e境遇,相似的感受:我是不被需要和多余的。
更糟的是,在我以后的人生里,我一直生活地小心翼翼,变得敏感脆弱,生怕犯一点点错,无端招来嫌弃和打骂;我拼命努力,在人前尽量做一个完美的人,期望得到更多的关注和喜爱,想通过外在证明自己的价值和存在的意义;但凡有人对我好一点,我就想倾倒全部热情,去回报,生怕欠了谁;很怕被孤立,如果朋友有了新朋友,我就开始怀疑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这么辛苦为什么?我不停地问自己。
原来,从记事起,我就一直在心里认定,我是个不受欢迎的害人的孩子。
我努力是应该的,我委屈是应该的,我吃苦是应该的。
很多时候,我感觉身体如同一个被掏空的树一样,只有树皮,没有汁液,毫无活力。
打在身上的伤痕会消失,骂在耳边的难听话会消散,但是,痛在心底里的烙印,却依旧鲜活,把我困在原地。
我因此吃了很多苦头,青春里一片慌乱,我把自己低到尘埃里,却也没能开出一朵花。若菱,你的青春里还有志明相伴,才子佳人,也算是一段佳话。而我的青春,苍白而惨淡。我一直很独立很能干,不敢轻易求人,怕被拒绝,怕伤自尊,怕求而不得。害怕一切,可怕的不可怕的,我都怕。
终于一天,历经自我折磨、伤痕累累的我,差一点丧命。躺在手术台上,我有了强烈的求生欲望:我要活,心要活。我开始翻阅书籍,寻求心理医生的帮助,开始接纳和关注自己。于是,我遇到了你,遇见了未知的自己。
慢慢的,心底里长出了希望。
我写下这些,并不是要去找父母讨回公道,去谴责。老人讲过:父母也是人,他们有他们的限制。每代人都有自己局限,或许他们也是被棍棒要挟着长大。他们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有次,我听到父亲跟别人说,他这辈子最大的欣慰就是,两个女儿都很有出息。
是啊,可是,亲爱的父亲,你知道吗?
为了这些出息,我付出了多少辛酸血泪,每走一步,每向前一点,都心惊胆战。犹豫彷徨,敏感多疑,胆小懦弱,这些都如同一把把剑,悬在心头。
04
若菱,不知你有没有看过一部影片《冈仁波齐》,我觉得这部片子值得用心去看,那是一部让人内心震撼,获得重生力量的好影片。
初次看到,画面中他们虔诚着跪拜,心无旁骛。坐在影院的我,不禁坐直了身子,泪眼朦胧:却原来,当我在,为着别人一句话而黯然神伤时,为着眼前的焦头烂额而自怨自艾时,为着莫名的情绪而不能自拔时,有人却在不同的世界里,因着内心的信仰,要用一年的时间,走一条不同的路——朝圣。
这一路,他们要遇上很多状况,遍尝喜怒哀乐,流转生老病死。他们走走停停,却因为知道自己终将要去哪里,所以,心安理得面对发生的一切。这一切,不就是活在当下,最好的诠释吗?
接受,面对,理解,放下。
这一路,像极了人的一生。
发生什么,面对就是了。
什么都会过去。
25年了,嘿嘿,时间是久了一点哈。但是没有关系,余生很长,这终会过去。
我想对当年的母亲说:“妈妈,不就是妹妹掉下床了吗?没磕破头,哪里都没破。不就是一个迷信吗?天要塌下来了吗?我已经很自责了,你这么否定我,打骂我,让我很自卑。不就是因为我是女孩吗?你因我是女孩,受爷爷奶奶的气,习惯拿我出气,这能解决问题吗?”
我想穿越回去,回到许许多多个绝望的时刻,抱住那个常被责骂、殴打的孩子说:“你是个好孩子,一直都是。你没有做错什么。我永远要你,爱你。别难过,别害怕。别害怕。别害怕。”
若菱,我把往事一个字一个字写在纸上,慢慢地把自己揉碎了,写明白了。明白了一切有因有果,明白自己为什么活成这样。懂得了过去,于是,我就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活。
写到这里,我还是哭了,心底却无比清明和释然。可能在以后的岁月里,我还需一直努力把那个孩子带出来。从困顿、沮丧、害怕中,一点一点,带出来。
即使父母不懂怎么爱我,我仍是那个不断寻求温暖的孩子。可我不再害怕,即使艰难曲折,即使漫长遥远,我也要学会接受,并珍惜、保管好自己。试着把光带进来,照亮身心的裂痕,不再迷路。
毕竟,人生没有白走的路,每一步都算数。
若菱,你说呢?
祝好,盼回复。
乐小鱼6
2017年11月30日
无戒365挑战营 第23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