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幻想未来的景象,梦想自己可能会成为的角色,或许是诗人、预言者、画家等等。然而这些都不算什么。我存在的意义并不是为了写诗、预言或作画,任何人生存的意义都不应是这些。这些只是旁枝末节。对每个人而言,真正的职责只有一个:找到自我。无论他的归宿是诗人还是疯子,是先知还是罪犯——这些其实与他无关,毫不重要。他的职责只是找到自己的命运——而不是他人的命运——然后在心中坚守其一生,全心全意,永不停息。所有其他的路都是不完整的,是人的逃避方式,是对大众理想的懦弱回归,是随波逐流,是对内心的恐惧。
新的境界在我心中冉冉升起,森然,神圣,我曾无数次有模糊的预感,甚至还曾将其以语言道出,但直到此刻,我才真正体会了它的意思。我是自然的尝试,是自然向未知世界迈进的一次尝试,或许它会打开新境界,或许会一无所成,然而,让这一尝试从远古的深渊中诞生,让我的心感受到它的意志,并将其转换为我的意志,这就是我的天职!”
初遇便是这段话。犹如黑暗中的闪电击中了我。
彼时我正在读大二,每日忙忙碌碌,浑浑噩噩,没有目标也没有方向,却生活的开心,隐隐觉得自己想做什么,却是没有头绪。
不可否认,我被点燃了。“对每个人而言,真正的职责只有一个:找到自我。”
后来就是跑图书馆,在一排排架子,一本本图书中搜寻“赫尔曼黑塞”这个名字。当时翻遍了整层文科馆,也就只找到了几本旧旧的《荒原狼》。借了一本,囫囵吞枣的读,发现自己完全看不懂……
太多的意象,隐喻,引用,……
真的是可以用“一脸蒙蔽”来形容我当时的感受。觉得自己要放弃了。后来我想,为什么不从打动我的那本书下手呢?实体书找不到,可以找电子书啊!于是在网上搜了电子书来看。正是他的《德米安》,也顺便下了《悉达多》,《玻璃球游戏》……
相对《荒原狼》的艰辛晦涩,《德米安》和《悉达多》真的要容易些,这两本书,他还有耐心向你讲述故事,讲述人生,讲述爱与自由,理想和欲望,讲述亲人间为何相爱相杀的关系。《荒原狼》似乎只是一个疯人的喃喃自语了,他根本不在乎你是否理解。至于那本获得诺奖的《玻璃球游戏》,我还没看……
后来,图书馆新上了一些书。我发现了插图版的《堤挈诺之歌》,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另我着迷“如今,我已不再如醉如痴,也不再想将远方的美丽及自己的快乐和所爱的人分享。我的心已不再是春天;我的心,已是夏天。异乡对我的呼唤不同于以往,它在心中回荡的声音,也较以往沉静。我不再雀跃地将帽子拋向空中,也不再欢唱。但我微笑。我不是以唇微笑,而是用心灵、用眼睛、用每寸肌肤微笑。现在,面对着香气袭人的土地,我比当年首次邂逅时更优雅、更内敛、更深刻、更洗练,也更心存感激。如今的我,比以前更融入这南国的一切;而它也为我娓娓诉说更丰富、更详尽的故事。我的思念,不会再为朦胧的远方增添梦幻的色彩。我的眼光满足于所见的事物;因为学会了看,从此世界变美了。
世界变美了。我孤独,但不为寂寞所苦。我别无所求。我乐于让阳光将我完全晒熟;我渴望成熟。我迎接死亡,乐于重生。
世界变美了。”
《堤挈诺之歌》是黑塞的散文集,没有了小说曲折蜿蜒的故事情节,更多了一些沉稳,详和。毕竟,此时的他已是暮年,一生的漂泊,无数的荣誉,或者,被万人辱骂,被祖国抛弃,失败的婚姻,已是曾经了。此时他在阿尔卑斯,作画,写诗,种田。似乎忘了一切。
后来,我似乎也忘记了这个作家。《彼得·卡门青》、《在轮下》、《玻璃球游戏》在手机下好了,却从来没再看过。
或许,我根本不明白,他所说的:“对每个人而言,真正的职责只有一个:找到自我。”是什么意思。
其实,第一次读那些话时,我根本不是特别理解。只有年少未经人世的轻狂,遇到这样“高深”的句子,便觉得似乎找到知音。于是,哪怕《荒原狼》根本看不懂,也要硬着头皮读完。
而如今,我走了一条“不完整的路”,选择了“对大众理想的懦弱回归”,选择了“随波逐流”,选择了臣服于“内心的恐惧”。
只是,当要说起来,“你最喜欢的作家”,还是要说“赫尔曼黑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