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老三…醒醒,醒醒…”朦胧之中,老妈一声急促的叫唤声猝不及防的直击我的耳膜,我在魂飞魄散惊魂未定之时,嗖的一把掀开蒙在脸上的被子,噌的一下胳膊肘支起上身,双眼梦游般呆若木鸡的望向老妈,心脏腾腾直跳,沉重的上下眼皮在垂死挣扎中半睁半闭。或许是我这一幅欠觉的表情惹得老娘有些不满,她的语气中冒着一种无名的怒火,“赶紧起来,睡娃床上去,我和你爸下地里干活去,待会娃要是醒来看不见大人会哭哩!”在我还没从呆滞状态中没缓过神之时,老娘就已愤然转身离去,临走时似乎嘴里还嘟囔了一句“晚上不睡白天不醒,也就我们惯着你,二十好几了也不见找个对象能把人愁死…”我目光呆滞的望着门口,硬生生地被她的后半句话惊的魂回一半,半张的嘴角似乎有口水流下方才感觉意识有稍许恢复,瞬间跌回床上,散乱的头发遮住了眼睛。这回魂回体内脑洞大开,老娘的话在脑子里迅速回放了一遍,去其糟粕,留其精华,哦,我得挪床了,得去陪隔壁酣睡的小破孩。得来,大清早的这一嗓子吼的震天响感情为的就是她那宝贝孙子醒来不哭?这是我亲妈吗?她孙子的幸福凭什么要建立在让我牺牲周末大好补觉时光的痛苦上?哄他睡觉和我找对象有半毛钱关系没,这都能混为一谈?什么时候开始我在家的地位沦落至此?我越想越气,越气越睡不着,辗转反侧,几经摧残蹂躏被子之后,在千般愤怒,万般冒火之际,光着脚愤愤朝着小破孩的房子走去。
都说女人是善变的动物,如果被某个事物一不小心碰触到了心底最柔软的一域,情绪发生360°的逆转那也是分分钟钟的事,促不及防,连自己都搞不明白,还真没说错,这点在我推开小家伙房门的刹那深有感触。
一张大床,两个大枕头中间四仰八叉的躺着肉呼呼的小家伙,仰着头,肉嘟嘟的小脸正对着我,脸挨枕头的地方湿哒哒的一片,那半张的小嘴边上还挂着未干的口水道子,胖乎乎的小胳膊搭在大枕头上,怀里抱着被角,两条腿顺势依在枕头边上撅起光溜溜的小屁股,那姿势真是让人哭笑不得!看着眼前的一幕我气已消了八分,于是我很没出息孙子似的蹑手蹑脚的走到床前,悄悄的撤掉一边的枕头慢慢的拉起被子躺到他的边上,随手轻轻的拉过被子盖住了被冻得凉飕飕的小肉团。小家伙似乎梦中有感,扭动了几下身子,一只小手随即伸过来就在我的脸上一通乱摸,我赶紧闭上眼睛,深怕他那小爪子让我看不见早晨初升的太阳,可就在我一不留神之际,那细细的小指头直戳戳的塞进了我的鼻孔,那感觉真是····酸爽!我赶紧拉开那胖呼呼的小爪子,深吸一口气,半天才缓过劲来。小家伙摸完确定身边有人了,便把身体往我跟前挪了挪,甩过一条胳膊搭在我了的脖子上,长长的睫毛抖了几下便憨憨的睡熟了,留下我呆呆的望着这肉嘟嘟的小脸,心都快被融化了,心想我们老二怎么生了这么一个怪胎?我百思不得其解,只得用手轻轻的拍拍他的后背便也开始“翻二觉”。
半睡半醒之际,只觉身边有动静,随即肚子上便被狠狠的踹了一脚,脸上传来 “bia”的一声,我瞬间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撅着屁股正在床上打滚的小肉团,此刻,抬着头正朝着我傻笑,显然是睡饱了,精气神十足。看我醒了,小指头还伸过来戳戳我的眼睛,留着口水,操着浓重的方言,口齿不清奶声奶气的说道“小姨在哒?”我还在被呼的一巴掌中没缓过来,没好气的来了一句“你说小姨在哪?”小家伙再次伸出他的小爪子戳戳我的脸说“在这!”说完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随即嘴里的哈喇子扯的更长了,他赶紧把脸埋在枕头上蹭了增,回过头大眼睛朝着我眨了眨。我看着他,摸摸我的脸,心里念叨着,这哪是侄子,这分明就是上天派下来祸害我的小祖宗呀!得,这觉不显然是睡不成了,于是我用力甩甩头,起床拉过光溜溜的小肉团,背心、短袖、裤子一股脑的全给他套上,末了还给扣了一顶帽子,谁让人家是家里的小祖宗那,万一被这大清早的寒气冻出个好歹来老娘还不得灭了我。一切收拾妥当,小家伙如小牛撒欢似得一溜烟跑没人了,我赶紧屁颠屁颠的后面追,这一天注定不得安生。
空闲的时候我也想呀,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在家的日子变得如此苦逼?
遥想当年,咱也是纵横家中无人敢惹呀,老爹老娘等儿子,结果临了临了了等来的还是一个丫头片子,在送人三次依旧未遂的情况下只得认命,或许是为了弥补把我送人时的亏欠(我且不去深究),反而对我这小闺女疼爱有加。俩老姐自然是受其影响对我也是“礼让三分”,虽是自小姊妹三人就是在一对一双打,两人对抗反击,三人混合乱打之中长大,但她俩对我也往往是手下留情,而且一直延续着这一优良传统,以致各自婚后给俩姐夫灌输的思想也是老三还小,还是个“娃”,得让,所以俩姐夫完全保持了两姐的优良作风,我发自内心的认为她俩迄今为止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把这一思想精华灌输给了我的姐夫们,因而我的小日子才能继续优哉游哉。老爹有时候对这不争气的老三也会心生不满,口中抱怨却也无奈,正如某日睡梦中偷听到老爹给老大抱怨说“你俩不在的时候感觉她像个大人,你俩一回来她完全就是个碎娃,哎!”那声“哎”真是意味深长,我细细品味一番依旧没弄明白,其实也是潜意识中不想明白,似乎想明白了就会无形中多了些东西,就得被迫面对一些事,于是我的大脑自然过滤,继续装死。有时候我真的暗自庆幸有这两姐,凡事有她们顶着,我才可以插科打诨,混日子。当然,当时的我也没料想到局势会有逆转的一天,我会如草芥一般被弃之一旁,沦落为贴身丫头兼老妈子。我只能感叹世事无常,或许在那个小家伙呱呱坠地的那一刻就注定我的“王权”已被无情剥夺,我再也无法厚颜无耻的装小孩了。
于是,东宫移主后我的日子就变成了现在这样。每个风和日丽的周末,在一个名叫大槐树底下的地方,就能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着装邋遢的女子带着一个小破孩四处游荡,从最初的抱在怀里到推在车里,再到拉到手里、追在身后。河边、通村小道、周围的小山坡到处游荡,满世界的撵鸡逗猫,瞎晃悠。遇见熟人就会被说,“放周末了啊,又带娃那,你这姨当的真称职!”这满心的自豪让我忘记了一天都没有洗脸的尴尬。有时候我也想呀,我这小姨当的真心称职,可每次当我心底萌生这骄傲的小火苗时,老爹老娘都会适时的无情的把它浇灭。
正如某日本想以主动请缨带娃来博得二老一丝好感,结果却事与愿违。纠其缘由是这样的,那日清晨,我依旧睡在小家伙的边上,可睡梦中忽觉似有东西打在脸上,如雨滴落地后溅起的水花,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外面下雨了,可潜意识中一想,不对呀,我没在外面我应该躺在床上才对,于是我费劲的睁开双眼,刹那间,眼前的一幕让我瞬间石化。一条水柱体的抛物线横架空中,终点就落在离我几厘米远处,还溅着水花,起点则是在不远处斜躺在床上光着屁股的小家伙身上,那抛物线如公园中的小喷泉,晶莹剔透源源不断,我干瞪着双眼眼看水柱由近及远,由强变弱,就在马上停止的时候我才惊觉过来,小祖宗尿床了。我忽的从边上扯出一件衣服顺势起身赶紧擦床单,眼看被子湿了一大块可已无力挽救,更可气的是我坐起来时才发现头发尖上正有无名的液体滴下,我回头一看我的枕头边上早已湿了一坨,我用指尖捏着一小撮头发恨的牙痒痒,幸亏我睡的远否则这大早上的就得用童子尿洗脸了,我那个气呀,狠狠的瞪着他,可躺着的小东西根本毫不知情,在我愤怒的巴掌轻轻的落到他的背上时,人家翻了个身将屁股对着我,小嘴吧唧吧唧两下,继续呼呼大睡。我无力的坐在床上发呆,我能咋滴,我能咋滴你说,这口气我得找老爹老娘出,于是在他醒后我背着他愤愤的跑到地头对老爹老娘复述一遍早晨惊魂一幕,结果老爹老娘笑的差点岔气,完了老娘还说“谁让你不给娃殿尿,这么大个人了带个娃都能让娃尿床,看你以后自己有了娃可咋办呀?”我就更气愤了,受伤的是我好吧,我招谁惹谁了,于是我有气无处撒只得使劲的颠了颠趴在我背上的小东西,换来的是两小爪子差点勒死我,我那一个郁闷呀。
又如某日中午,老娘下地干活我这大人呆在家里感觉不合适,于是倒了一杯水在老娘下地一个小时后向房后的小山坡进发,给老娘送水聊表孝心。可不是我一人呀,屁股后面跟着个短腿的小东西,山间小径的杂草都能莫过他的脑袋,让他自己走我敢吗?于是我背起他,一手托着他一手拿着杯子艰难上山。等到山顶看见老娘时,我的脸基本已被汗水洗了一遍,背上已经湿透,于是我浑身虚脱般放下背上的重物蹲在边上大口喘气,没想到人小家伙真会抢功劳,小手端起杯子颤颤巍巍的走向老娘,还奶声奶气的喊着“婆婆,喝水”老娘见到宝贝孙子那叫一个心疼,立声喊道,“宇宇小心摔跤,婆婆来拿”,赶紧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抱住了她的小孙子,又是亲又是夸,哪还注意在在他身后还有一活物呀!我承认那一刻我的内心是奔溃的,拔凉拔凉的,我一声不吭,蹲着生闷气。
此类事件在近一年的时间里不断上演,随着小家伙的长大,带他四处溜达显然已经不能满足他的需求,陪着做各种游戏成为常态,比如骑车。他骑自行车我就得坐摇摇车,他走一短我必须跟一截,你想想一个大人蹲在小孩的摇摇车上,那画面怎么想都觉得很诡异,可我没办法呀,谁叫人家是小祖宗。还比如挖沙子,拿着小铲子蹲在沙堆里,从地上铲到车子里,再倒到地上,无聊的反复进行,他小胳膊小腿灵活自如,蹲一中午没关系,可我这老胳膊老腿受不了呀,受不了咋办?忍着。有时候一不留神,脑袋顶上还被胡满沙子,晚上睡在床上都感觉隔的慌,可我没办法呀,谁叫人家是小祖宗。有时我也生气呀,于是我就背着二老偷偷收拾他,叫他小白眼狼,结果人家分的门清,说“你才小白眼狼”,我说你滚一边去,他回“你滚一边去”,以此反复对话可以进行一个上午,急了我喊“你别学我”,他低着头看都不看我一眼慢悠悠的来一句“你别学我”,气的我抓心脑干却无计可施。(闲扯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