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欣的暑假时光很快过去,最后一颗杏子在树上的消失,意味着我们告别了橙黄明亮的时光,踏上了新的路途。
我们的时光 在绿色的风中流淌
人可以一下子变得坚强。
小玉和我分到了两个班,除了每天上学放学,我们不再像连体婴儿一样黏在一起。因此我们一起的很多故事,都发生在随着四季变换景色的路上。
小玉是我们当中最早有手机的人,我至今记得那款白色的翻盖手机,当小玉从兜里拿出来的时候,我心里的惊喜与赞叹。
手机带给我们的是音乐的满足和照片的记录。我们几乎每天都在放学后绞尽脑汁地拍照,为了拍出特别的照片,有一次小玉从一棵树叉上尖叫着掉了下来。但其实手机真实的用途是,用来联系离家去远方工作的妈妈的,这一点,我后来才知道。
那天中午,我开心于中午家里发生的事,一路上都在不停地讲给小玉听,小玉刚开始还听我说着,附和我几句,可后来,她渐渐的不说话了。我一点都没注意到她情绪的变化,依旧不厌其烦地说着。终于,在走到路转角的一棵树下面的时候,小玉再也没好气地跟我说:
“你别说了行不行?烦不烦啊?”
我惊愕到瞪大了眼睛,顿了一下说:“咋了!为啥我不能说了?”
“你一路上自己觉得很开心,有问过我的感受吗?你说的就一定是我也开心的?”
我更加惊愕到说不出话来。如果没有记错,这是小玉第一次和我这么说话,第一次生气。
我愣了一会儿,心里觉得愤愤不平,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哪里有错。指责她到:
“你不想听可以捂着耳朵,我又没逼你听!”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可以考虑我的感受吗?你每天那么幸福,我呢,并不是我和你一样,你开心的事情我听起来无聊至极!”
我觉得觉得她是疯了才跟我这么讲话,我气得像一头咆哮的狮子,小玉只是在那沉着一张脸。我们闷不吭声,背过身,谁都不愿意再讲话,最后我愤然走开,踩过她瘦弱的黑色影子,扬长而去。
知道真相是冷战后第三天。小玉的爸爸妈妈吵架了,小玉妈妈一气之下买了火车票去了南方,只给小玉留下手机保持联系,爸爸心情跌倒谷底,每天喝到醉汹汹的回家,爸爸妈妈的吵架给家里面笼上了一层深重的阴影,小玉每天生活在那阴影下面,出来的时候还要面对着我装作笑嘻嘻的样子,那天她终于爆发,我乐此不疲的赘述,在小玉看来是一种多么得意洋洋的炫耀。
我忽然感觉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理解过小玉,她的处境和心思我竟一点都没明白。想起以前我俩手拉手走在路上,羞愧之情弥漫了我的心头,我决定第二天就去找小玉认错。
那时我未曾意识到,小玉是多么坚强。那些天她妈妈不在家,小玉负责给家里做饭,每天放学回家,她急匆匆放下书包的第一件事就开始做饭,直到洗完锅后才有时间写作业。她收拾好家里的一切,然后又背上书包和我走在一起,一路上谈天说地,欢声笑语,对于家里的不开心跟我只字不提。我从来都没想过以前那个弱弱的小玉原来也有承担家庭的力量,我或许永远都不会了解,她当时的牙关咬得有多紧。那一次,我看到了另一个小玉。
即便是曾经那么弱小的小玉,人,可以一下子变得坚强。
喜不喜欢他不重要,可我永远讨厌他
白色的霜雾笼罩着大地,深蓝色的天空中挂着孤独的星辰,空气里全是寒冷的气息,那是深秋的味道。我和小敏走在路上,说出来的话变成白气消散再空中。
小玉在她们班交到了新朋友,她昨晚没回家,又住到她新朋友家去了。我们再也清楚不过,她真正喜欢的不是和她朋友在一起,而是朋友家的邻居是她喜欢的学长。小玉说,她喜欢他是因为他对着她唱了一首叫《十年》的歌。
小玉沉浸在跟我分享关于他的故事的快乐里,我完全不明白让她眉开眼笑的是什么原因。小玉比我大两岁,比我成熟,所以在那个时候看来,她的确是应该比我懂得多,后来我们嘲笑她,说她情史开始的快。
阳光明媚的中午,放学后看到走出教室门的小玉,她的脸色极度难看,嘴巴半翘着泯在一起,也不抬头看我,只说了句:“走吧。”我心里极度疑惑。
我跟她走出校门,再三问她怎么了,她才终于开口。
小玉喜欢学长的事情也不知道谁打小报告,告状给了班主任。小玉在班里的成绩本身就不好,班主任听到这消息,对小玉的印象更是一落千丈。
那天在课上,坐在窗边的小玉偶然看到从窗外经过的学长,她没忍住多瞟了几眼,却被班主任全都看在眼里。班主任终于抓到把柄,他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毫不客气地批评了她,说她是如何的“作风不正,思想不纯”,是多么的对不起家长。小玉脸皮本身就薄,被班主任这么一说,她都无法面对班里的每一个同学了。但小玉自尊心也强,被班主任当众羞辱后,她竟然奋发读书,成绩好了不少。
我以为所有人对老师的各种不满会随着毕业的远去而渐渐褪色,多年后我们在一起,说起小玉喜欢的第一个男生,逗说着问她当时是不是真的喜欢那个男生。小玉想了想平静地说:
“我喜不喜欢他早已不重要,可我永远讨厌他。”
“讨厌谁啊?”
“初中班主任。”
“讨厌他干嘛?”
“我永远忘不了他当众羞辱我,我只是喜欢了一个人而已,他却把我说得体无完肤,让我在全班抬不起头来,所有人都不愿意和我走得近。你知道我是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才证明给别人看,我不是那样的人。即便后来我做到足够好,我也感觉同学看我的时候带着第三只眼睛。”
我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出来,一直以来那么单纯的小玉,其实心里面都背负着一种恨,她凭着那股子恨意去努力,去成长,一层层剥去缠在她身上的那些误解和嘲讽,证明给别人看她最真实的模样。
我们曾因一句话开心了多久?而是否别人曾因我们的某句话难过至今?就像那位老师一样,不管他当时得理由是出于怎样的善意,而无法改变的是,他曾带给那个小女生的,是永远追求不来的纯净时光,和心里隐隐的恨。
你后悔吗?——不,我有自己的方向
春天的雨夏天的风,秋天的落叶冬天的白昼。日子飞速流转,光阴一去不再来。我们再次走在那路上。
“你上不了高中后悔吗?”
“不后悔,反正我从来都不喜欢学习,我要去学我自己喜欢的。”
“你喜欢唱歌跳舞。”
“嗯,学校我都想好了。”
“好吧,你爸妈同意吗?”
“他们不愿意,可我要上,我以后要去跳舞。”小玉语气坚定。那一刻我觉得她有点陌生,她充满了自信和追逐的勇气。成长让我们做出属于自己的选择,我为她感到欢喜。
道路漫长,夏日白艳的日光铺满了大地,田野潋潋如发光一般。小玉一边走,一边把书撕成碎片撒在空中,白色的纸片飘飘洋洋,在树叶交织的绿色碎光中飞下,落地无声,时间快得宛若一场梦。
我们身在成长这趟旅程其中,常常忽略了飞逝的时光是如何的改变了身边的一个人。和我一起从孩童走到青春的小玉,如果不是回忆使得思路清晰,我竟不会意识到,我的小玉,成长早已经使她出落成另外一副模样。
走在路上,我们一直在改变,然而所有的变化都不重要,重要的的是无论怎样变化,你都一直陪在我身边,不管时间过去多少年,在我面前你笑的样子依旧没有变。
朋友啊,我想和你在过去的路上走一走,咱们一直走在回家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