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扁两岁便没了父母,养他的是一个失明的老爷爷,老爷爷和阿扁相依为命。
爷爷在阿扁十二岁就去世了。
爷爷过世那天,阿扁没有哭,他给爷爷穿上了爷爷的长衫寿衣,轻轻地把爷爷的手和脚放平,村里的干部和好心的邻居帮助他把爷爷入了材。
送爷爷去后坡安家了,阿扁在屋里呆了一个月没出门。
等他再出门时,阿扁嘴唇上边一圈长出了一层黑黑的软软的胡子。
从那以后阿扁自己一个人种地,养猪,种菜,吃饭。
阿扁话不多,见了人也就是打声招呼,从不和人聊天。日子久了,大家都说他傻,于是阿扁成了傻阿扁。
直到阿扁30岁的时候,村里颜家的三女儿突然住到了阿扁家。
阿扁家里陈旧但是干净,家具都磨破了,上面摆满了旧的家什,却也是一尘不染。
颜家三女儿小名叫桃子,十六岁,初中毕业在家呆了快一年了,平时从来不出门,一双眼睛笑着就像弯弯的月牙儿,嘴唇就像桃子的颜色,粉嫩嫩的,让人想凑上去闻一闻。
初五的清晨,村庄还并未完全苏醒过来,雄鸡一声接着一声地打鸣。桃子她妈一只手提着早就准备好的行李衣物,一只手拉着桃子,像做贼一样,鬼鬼祟祟地朝阿扁家一路小跑着去。
阿扁正在给猪喂食,桃子妈咚咚地敲门,但,并未出声。
阿扁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起身开门,桃子妈一进门就把门关得严严实实的,放下行李,拉着桃子的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桃子还是站着,低着头,也不看阿扁。
阿扁说:“大娘,这是搞么?”
桃子妈:“阿扁,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不会见死不救的,我家有难,请你开恩帮帮我们一家,我来世做牛做马一定报答你。”
阿扁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愣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桃子妈抬眼看了一下阿扁,见阿扁也没啥反应,就用力拉了一把桃子,桃子没注意,被他妈一把拉着坐地上了。
娘俩一个跪着,一个坐着,桃子妈边掉眼泪边磕着头。抱着阿扁的裤腿,嘴里一直念叨着:救救我们。
阿扁小时候一顿饱饭都没吃过,个子并不高,可是现在就像一座高山矗立在两个女人的面前。
阿扁伸出双手,一只手扶桃子妈,一只手扶着桃子。
说:“大娘,我什么都没有怎么帮你?”
桃子妈连忙用衣袖擦干了眼泪,说:“不要什么,只要你让桃子住一段时间就好。”
阿扁彻底愣住了:“你们要出远门?”
桃子妈说:“你就当是这样嘛!”
“那没问题,虽然屋子有点小,我睡灶屋没问题。”阿扁轻轻一笑。
桃子看了一眼阿扁,没说话,又低下头去了。
桃子妈双手合十,大声说:“感谢老天爷,感谢老天爷。”
桃子妈一手拉着桃子,一手拉着阿扁,进到里屋,放下行李,随手拿了个凳子坐了下来,阿扁也给桃子拿了个凳子来。桃子本来很瘦,却穿着和她身材极不相称的又大又长的外套。
桃子妈正对阿扁,看着阿扁的眼睛问:“你能保证桃子住在你这里,你不告诉别人吗?包括我们今天过来的这些事,还有无论以后有什么事,别人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是你让桃子住过来的。”
阿扁点点头,觉得没什么不妥,他本来就不爱和别人说长道短。
阿扁把自己的房间又收拾了一遍,把桃子的行李放到了床上,又把爷爷以前用的破被褥拿出来,在灶后面支起了一个简单的床铺。
桃子从不跨出房间一步,除了上厕所,连饭都是阿扁送给她吃的。
阿扁本就不是爱说话的人。他觉得每天就是多煮点米,多炒个菜,多洗个碗,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桃子妈突然回来了,一到阿扁家就直接冲进桃子住的房间。
阿扁听到桃子在哭,急着也想进去看一眼,却被桃子妈狠狠瞪了一眼:“你看你,当初你那么对我家桃子,现在还不好好照顾她,本想就把她嫁给你算了,谁叫咱闺女不争气,你倒好连个人都照顾不好,孩子生了,你自己养,姑娘可还是我自己的我自己疼。”
阿扁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一声婴儿的啼哭划破了阿扁的世界。
桃子妈把桃子接回家了,四处宣扬是阿扁欺负了桃子,现在孩子生了,怕养不活桃子,又不要桃子了。
不过这些话无论外面传得如何沸腾,阿扁是听不到的,也没时间没精力去听了。
他把大猪卖了买了两个小猪,剩余的钱都用来给孩子置办奶粉、衣物…
阿扁的邻居是个老寡妇,70多了,耳朵早已不好使,心还是热和着呢!
看着阿扁又是卖猪又买猪,就到阿扁家里来看怎么回事。
从此,老寡妇成了孩子的第二监护人。
阿扁给她取名叫桃丫。
如今,桃丫已为人母。
桃丫是我的朋友,她说:“阿扁是这世上最伟大的父亲。”
(怀左同学第三期训练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