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美国——埃利·维塞尔
突然想起来傅雷批评张爱玲题材狭窄,仅限于男女问题时,她的回应:我以为人在恋爱的时候,是比在战争或革命的时候更素朴,也更放恣的
看完诶利的《夜》,我倒是认同傅雷的“世界究竟还辽阔的很”。
关于犹太民族和希特勒,已成为历史。
但就像诶利所说的,他不奢求这本书可以改变世界,但至少,可以作为一份证词,这才是一个证人的一生,他相信从道德和人性的角度,自己有义务阻止敌人抹去人类记忆中的罪恶,在死后赢得最后的胜利。
毫无疑问,他成功了。
在小小的诶利泽登上那节火车时,法西斯的黑暗就笼罩着一切。
很简单的小说,没有什么华丽的堆砌。从简单的犹太人生活讲起,宁静的小镇,虔诚的孩子,忙碌的父母…
但改变来得措手不及,法西斯政党上台,德国军队驻扎,犹太人聚居区建立,接着犹太人一批批被送往集中营。
这一路作者都是在描述一幕幕小细节,却震撼人心,或许战争中才能看到真正的人性,只有一个个头颅在战争洪流里起伏,看不见人心。
拥挤脏乱黑暗和绝望。
或许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能描述出那个疯狂的寒冷的世界。在那里,无人性的恰恰是人。
最值得思考的,是小诶利泽内心的改变。
一个从小只为上帝而活的孩子,一次次看到那些绝对的恶时,上帝在他心中渐渐死去。
“上帝在哪里?”
“他就在这里——他被吊在这里,在这个绞刑架上……”
焚尸炉上的浓烟早已飘散
还有灵魂在奥斯维辛游荡
有人还在拼命寻找着记忆
那些不沉默的声音
只愿民族再次复苏。
《异乡人》 法国——加缪
我知道这世界我无处容身
只是,你凭什么审判我的灵魂?
这本薄薄的书看了两遍。
第一遍似乎没有看懂,所有对于人性的思考都掩盖在了故事本身的悲剧性之下,所以除了压抑及悲伤,悟不出作者的笑看人世。
加缪是个文学大师。
默尔索的性格刻画得分明。在别人看来,他没有悲痛没有愤怒没有怜悯甚至没有爱,他用“无所谓”的态度完成了此前的人生。
初看他参加母亲葬礼时的冷漠,觉得很震撼,因为除了亲情我再也找不到更密切的人际关系了,而默尔索没有眼泪没有伤痛地送走了母亲,然后又开始了他普通的日复一日的生活,仿佛自己只是抽空去赶了一场小聚会。
道德捆绑在任何社会都是存在的。
眼泪代表着你的伤痛,笑容代表着你的快乐。;亲人逝世你一定要悲痛欲绝,呼天抢地,否则你就是没有人性的;杀人一定是有预谋的,因阳光太刺眼而开枪绝对是荒谬的;上帝一定是存在的,无上帝论者都是该死的……
这到底是是拯救还是毁灭?
法律有什么资格去审判人的灵魂?
法律又如何知晓人心?
为什么不听听默尔索内心的想法,只有自己才有资格决定自己的灵魂是怎样。找些许证人说几句简单的话就可以证明一个邪恶的内在了么?
这样的绑架远比嗜杀肉身恐怖的多
当然,这在每个社会都存在。
所幸的是,默尔索在接受最后一场灵魂审判时,他赢了——他确定了自己生活方式的全部正当性,而不用遵从任何他人包括上帝所定的道德、礼俗、宗教与法律。
身在异乡。灵魂自由
他终于走向了断头台。
《白轮船》吉尔吉斯斯坦——艾特马托夫
这仿佛就是我的故事。
这是我正在一笔笔勾勒的
属于我自己的故事。
就像很多年前小小的我站在别人面前,说起了对虞姬自刎的看法,说来荒唐无人知晓,可是在很多年后当我翻到了张爱玲的霸王别姬,突然就笑了。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人同你一样的想法
内心有着同你一样的世界。
白轮船像极了我正在写的故事。
不,应该说我写的故事分明就是白轮船。
看到莫蒙爷爷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是我笔下的那个爷爷了,寡言善良和蔼被人嘲笑欺负,而那个不知名的被父母抛弃的小男孩儿像极了我笔下的沁芽。
莫蒙爷爷和小男孩儿在吉尔吉斯林区中生活,尽管姨夫残忍狠毒,奶奶冷漠无情,姨妈懦弱无能,生活里似乎充满着不幸。但莫蒙爷爷会给小男孩儿买新书包,骑马送他上学,骑马接他放学,还会给他讲长角鹿母的故事。
长角鹿母虽然是个神话故事,却成了小男孩儿生活下去的希望,他坚信长角鹿母生活的那个世界是不同于现实的纯洁的灵动的存在,就像他自己的内心,美与善良。
只是这个梦想破灭了,残忍的人们射杀了长角鹿,小男孩儿美好的梦想轰然倒塌,我能看到弱小的善良在与强大的邪恶对抗时的遍体鳞伤。
小男孩儿一步步走向了河流中央,他幻想自己变成一条鱼,游向了远方的白轮船,那儿有他的父亲,他可以告诉父亲所有这些年他的生活,喜与悲,爱与恨。
毫无疑问这是个悲剧。
当信仰破灭,到底该何去何从?
60年代后的苏联文学,到处充斥着社会生活的冲突与矛盾,善与恶,美与丑,人与自然,在生存物资匮乏的年代,似乎很少有人去思考这些本质的问题,生存唯重。
艾特马托夫也开始运用起了浪漫主义手法,这倒也算是一个改变,他去描写一个近乎神话的精神世界,这个世界越美好最后就会越摧毁的越绝望。
艾特马托夫后期的作品没有再去看了。没有那个必要了,享受的荣耀越多就越会失去思考的时间,越来越脱离实际的作家也似乎只能写写诗歌了。
最后很可惜,我自己的故事只能弃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