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桂英,从小挨打受气,睡在哥哥后院的窝棚里。“闲王”“瘟神”“脏东西”“那厮”是村民们对她的称呼,“驴的命都比我好”,这是她对自己的评价。
他叫有铁,家里排行老四,大家都叫他马老四,给三哥家做长工,让老三使唤了半辈子,终于结婚了,却只给了他一头不值钱的毛驴。
一场相亲结束,有铁和桂英结婚,没有彩礼和嫁妆,也没有酒席,甚至连新房都没有。他们一起住到破旧无人居住的土坯房子里,只有一张“囍”字,贴在土墙上。
桂英饰演者海清说,他们就像是两个几乎没有希望的人,彼此擦亮了一根火柴,然后看到一束光,光亮照耀,火柴熄灭,余温散尽。
桂英从小挨打,落下病根,不能生育,也会小便失禁。新婚第一天晚上,桂英尿湿了炕,不想让有铁发现,一直坐在那里,用衣服盖着。有铁假装不知道,把炉子里加了煤炭,就躺下了。桂英看有铁睡了,就下床去烤干衣服。第二天,有铁为桂英洗好衣服。
有铁赶驴去给新婚的大侄子拉家具,要到晚上才能到家,便提前给桂英准备好一天的饭菜,让她热着吃。
寒气逼人的晚上,桂英站在路边,拿着手电筒等他,把杯子放在衣服里,紧紧地捂着,只为让他能够喝上一口热水。
他送不起桂英花,就拿麦子在她手上印了一个。他说,这是我给你种的花,不论你走到哪,我都能找到你。
他一生光明磊落,为人淳朴善良,背后却满是闲言碎语。
一旦有铁和桂英出现在村民的视线内,就会被议论。张永福是村里的大户,拖欠村民的地租和工钱,患上重病,需要熊猫血救命。
大家注意到了村子里唯一是熊猫血的有铁,他平常无人问津,是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从未受到正常的对待。为了拖欠的钱能够顺利拿到,需要有铁去给张永福献血时,一群人兴师动众站在道德的制高点逼他去献血。
张永福儿子开车接有铁去抽血,嫌弃桂英小便失禁,便在车子后座套上了一层塑料袋。他们抽他的血,却还嫌他的血脏。检查完有铁的血没有传染病,便放开了抽血。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590块钱的化肥种子,对他来说,就是巨款,只能赊账,等到秋收,再还钱。
因为不断换地方住,有铁想要建一个属于他们的土坯房子。夜里下起了大雨,辛苦了几天做的土坯被雨冲坏了一大半,他们两个奔跑在大雨中,想用塑料袋盖住土坯。雨天路滑,他们摔倒了,怎么都站不起来,就像他们的人生一样。
他们两个人在雨里,笑中带哭。他们也想过正常人的人生,只是不知道从何时起,他们就摔倒了,哪怕付出很大的努力,也很难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被嘲笑,被议论,好像这些都是他们该承受的,他们忙到没有时间辩解,也没有人愿意听听他们的声音。
他们从未被生活善待过,却一直温柔待人。
在献血的时候,他还为村民们讲话,希望张永福儿子可以把欠的钱还给大家,村民们都过得不容易。
有铁去河边取水,水桶里不小心装到几只小鱼,有铁小心翼翼地把鱼取出来,放回水中。
旧房子被推倒,燕子窝掉下来,他在新房里又为燕子搭了一个新窝。推房子前,他尽力去把燕子赶走,怕燕子们受到伤害。
桂英给有铁编了一个草驴。她说,还是草编的驴好,不吃草就不会被人使唤。
他们句句不提苦,却让人感觉苦得难以下咽。
有铁去地里干活,舍不得坐毛驴拉的车,怕自己坐上去,把驴累坏,一边赶驴,一边走。毕竟他只有这一头驴,除了毛驴,他没有别的值钱的东西了。大侄子结婚置办家具,三哥为了省钱,感觉用车划不住,毫不客气让他用毛驴去拉家具。
有铁为三哥干了半辈子,结婚时,三哥却舍不得给他办几桌酒席。结婚后,也从来没有过问有铁的情况,有铁的大侄子结婚摆酒席时,三哥也没有叫他去吃席,只是拿了点剩菜,也是为了有铁的贫困户身份,想为他儿子换一套城里的房子。
最开始的时候,他们一无所有,只有一头毛驴。后来,去邻居家借10个鸡蛋孵小鸡,用毛驴拉土,盖房子,一起种地。
有铁和桂英辛勤劳作,为了他们的未来努力着。终于,鸡蛋孵出了小鸡,小鸡长大,终于下蛋了。他们买了头猪,也有了新房。
桂英笑着说,我咋都没想到,这辈子,还能有自己的家。
他们憧憬着未来,计划秋收之后,给桂英买电视,这样桂英就不用坐在外边看别人家的电视了。
还要去医院给桂英看病,好像一切都要走向正轨,好像他们的生活就要变得幸福而又美好了。但就在这时,桂英却在给有铁送馍馍的路上,溺死了。村民说,已经有人去救了。可是最后抱桂英出来的,还是有铁。
桂英死后,有铁卖掉全部的粮食,放走和他一样劳累了半辈子的毛驴,还了春天借的10个鸡蛋,也还清了所有的债。他欠下的,全部都还了。
终于吃了从未尝过的鸡蛋,手里拿着桂英编织的草驴,静静地躺在他们新房的床上,没有一点牵挂的走了。
最后房子也被铲了,房子赔款一万五千块,也装进了三哥的口袋。而他们两个,就像从未没出现在这个村子里一样,没有留下一点他们生活过的痕迹。
他们普通到就好像没有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