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小说家里,在我梦里睡着的月亮光,一是村上春树,一是东野圭吾。
一位冷清如夜下独酌的绰约无忧贵公子,赤足散发,广袖轻扬。酒盏渐浅,步月拂裳。风姿颓唐,情深冗长。
一位肃穆似锦衣夜行的名震六扇门侠士,止若孤松,飒沓流星。十步一人,剑挑寒芒。事了拂衣,功名深藏。
公子的眼是散淡的,世情行文,出入庙堂,暧昧的像富士山顶上云鬓雪颈般的叠嶂。
侠士的心是炙热的,世事落笔,往来乡野,寥远的似夏日烟火祭时灯光如昼的村庄。
村上春树的《烧仓房》,通篇细致讲述了为什么要烧仓房,如何烧仓房。故事里的人从开始的2个变成中间的3个再到结束时的2个,开头出现的引出烧仓房这件事儿的那个姑娘却在那个美的炫目的黄昏过后再没被提起到底过得怎么样。梦是突然醒的,看过并看懂了的人,自然会对隐晦又深藏的结局猜想遍体生凉。
作者像一个通晓一切又袖手旁观的创世者,悲悯又凉薄的俯瞰着这个小剧场,告诉你这个人世间的真面目本来就像那个孤独到窒息的黄昏一样。人是瞬间老的,在森林里奔跑的你,会去想挣扎或和绝望,消失的毫无痕迹和活着的悄无声息,到底哪个才更苍凉。
与村上春树的个人森林不同,东野圭吾的推理世界是人与人之间的层峦叠嶂。一如他所讲,在这世上不可直视的两样东西,就是人心和太阳。看完迂回曲折的故事章节,见过最冷的人心与最美的爱情。回过头来再读一遍《解忧杂货店》,会发现这里充满了东野圭吾救赎式的人生总结答案:有时候,一个人只要好好活着,就足以拯救某个人。你很自由,充满了无限可能。一切都掌握在你自己手上。逻辑的尽头不光有理性与秩序的案件真相,还有在这个不容丝毫大意的冗长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
江湖之上,每个人都是困在森林里的迷路羔羊。罪与爱,黑与白,正与邪,谁又能说的清楚?法理上的恶与人心上的善,并不冲突。人心里的爱与法理中的罪,也不是毫无关系。引路与救赎,人生重要的不是走出去,而是走下去。像是枝裕和式的生活真相,步履不停也总有那么一点来不及,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