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和冲哥聚会还是在春节,眼下已到了端午。昨天冲哥跟我和小明发微信说:明天端午节,大家没安排的话,照旧来我这儿聚聚吧。每次聚会,冲哥总是拉着我们去他那儿,仿佛不去他那儿聚,就不叫聚会。冲哥这股较真的劲儿,是骨子里的。初中那会儿学平面几何一章时,冲哥愣是想用尺规作图三等分线段,斗争了半个多月,最终还是耿耿于怀。
我和女友——小七出发之前,收到冲哥的特意提醒:我搬家了,来新地方吧。毕业到现在,约莫两年左右,冲哥已经搬了六次家。我和小七到了冲哥楼下,想着好几个月没聚了,不能空着手,随即去超市,买了几斤水果,几瓶饮料。到了冲哥住处后,门虚掩着,往常冲哥都是一副大人模样的笑着迎上来,责备道:来就来吗,还拎什么东西,今天冲哥不在,已经到达的小明说:他到楼下接你们了,应该是和你们走岔了。
进屋后,饭菜已上桌,碗筷已齐备,冲哥女朋友见我们来了,忙着招呼我们随便坐。看菜的状态,像是已经等了我们一会儿。不一会儿,冲哥满头汗的回来了,大伙儿开饭。
饭菜很家常,大家边吃边聊。
冲哥女朋友说:为了这顿饭,冲哥早上起床就开始写清单,然后大热天跑了四个地方买食材!
冲哥谦虚的笑笑:反正我现在也没事儿,多跑几个地方,食材新鲜,价格也实惠,而且还锻炼身体叻。
我:怎么,现在工作这么清闲了?
冲哥没抬头,嘴里嚼着东西:哦,一直没告诉你们,我辞职了。说完,喝了一大口啤酒,云淡风轻。我看了一眼冲哥,眼圈泛红,也许酒精上头了吧。从毕业到现在,冲哥在广州换了5份工作,6个房东,但冲哥在我们面前依然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继续和小明争论着他们一起玩的那局王者荣耀最后是谁的失误,导致没上分。
我心里五味杂陈,就没接着往下问了。虽说都在广州,但广州太大,我们是一群远离故乡飞蛾,只逐光亮,只逐辽远。我们像不洄游的鱼,更像是朝着彼岸泅渡的流民。满天星光,容易令人心声感慨。大地凄凉,莫瞧那身后的暮光。来时那幽闭的暗道,我们连头都也不想回。生活的压力使我们变得生疏。
冲哥也是个要强的人,大概也是不希望我再问下去了吧。约莫在初二的时候,他的父亲意外伤亡,冲哥一周没跟大伙说话,像变了个人似的。但一周过后,他又做回了之前阳光、优秀的大男孩,令人钦佩又心酸的是,他将失去至亲带来的锥心创伤隐藏的太好了。
几个家常小菜,几杯啤酒打开了话匣子,几个月没见面的我们,慢慢打破了尴尬,面红耳赤,举手投足也都恢复到了本该有的样子,话也都渐渐多了起来,冲哥也慷慨激昂了起来。也许这次聚会过后,大伙儿的生活又回到了原状。
一直嚷嚷要减肥的小明,嚼着一块儿猪头肉,很感性的问我:你还记得咱们毕业后在广州第一次聚餐时,各自对自己未来三年的规划吗?说完,他以为我能不假思索的大声喊出来。
我呷了一口啤酒:我忘了。小明朝我会心一笑。
一旁的冲哥眼睛射出光芒:我记得,然后如数家珍般的说着。听着冲哥的慷概激昂,我努力地回想着两年前,也是在冲哥的出租屋内,我们铿锵有力的干杯,信心满满的制定着未来。只两年的时光,我和小明都早已都是混迹在钢筋水泥盒子里行尸走肉,只有冲哥还在较真,带着对就职公司的不满,开始创业,草创初期,步履蹒跚,业绩惨淡。但冲哥依然较着真儿,跟自己在较劲儿。
冲哥女朋友一边给大家斟酒,一边回忆:前两天冲哥一整天没有交易一单,然后他就去洗澡,心里盘算着洗完澡后肯定会有一单,待洗完出来看,果真有一单,那晚冲哥很高兴,抱着我狂亲,高兴的像个孩子。聚餐后,小明悄悄告诉我,是冲哥女朋友眼看着冲哥整天愁眉不展,看着心疼,于是就给小明打电话请求帮忙,小明介绍了一个自己的客户给他,冲哥一直不知道,大家也都不打算告诉他了。
每次在冲哥那儿聚完餐,他总是要送我们很远。我也总是再三要求, 不让他再往前送了。同冲哥告别后,小七笑着朝我说,这么长时间了,冲哥做了这么多次饭,饭菜的味道一点没变好。
我笑笑说:努力和才华本就不是一码事,不可相提并论。但我们始终相信,努力是能达到目标的。
快到家时,碰到一个中年男人从彩票售卖点悻悻地走出来,衣衫寒酸,一只手搂着两桶泡面,一只手里拿着好几张彩票,不时回头看看彩票售卖点内显示屏上公布的获奖号码,嘴里念叨一句,妈卖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