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的胸膛里,需要一颗躁动的心脏,人这一辈子,即使身在黑暗,也请心向光明。
《我这一辈子》中,主人公是北京老巡警,奉公守法,踏踏实实,十足的老实人,从清末开始,经历了辛亥革命,军阀混战,日本入侵,五四学生运动,共产党崛起,国共内战等一些列时代变革,最后在胜利前夕溘然长逝。
影片一开始,一个苍老的声音引领着观影者的视野走进北京,细数这座百年古城里那些标志性建筑。
如此种种,风光无限的北京城,犹如一张华丽的毯,盖住底层人民千疮百孔的生活。鲜明的对比往往带着辛辣的讽刺的后坐力,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贯穿了影片的始终。
镜头一转,开启了影片的正文,以下都把主人公简称为“我”。夜深了,“我”依然徘徊在街头,不想回家,更不想见人,辛苦劳作一天,也换不来一顿饱饭,想到自己60多岁的人还要忍饥挨饿,一种绝望之情萦绕心头。
兜兜转转来到达志桥,想起40年前的一个夜晚,我也是坐在这里,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不同的年代,40年,几经风雨,几经沉浮,时代依然还是混沌阴暗,未来的路在哪里,不得而知,疲倦之际,困顿之时,我开始回忆过往40年里的一切......
也许一开始,听从赵大爷的意见决定当巡警就是个错误,但,不当巡警,如何维持生计,在面包和理想面前,理想虚浮的不值一提。或许,在那样隐晦不安清朝末年,一个小民,如何让一家人填饱肚子才是正题,这已然成了那个时代,底层人民的惯性选择。
如愿当了巡警,在我还未从穿了制服的喜悦中缓醒过来,就改朝换代了,1911年,以孙中山为引领的辛亥革命爆发,封建皇朝的壳子被打碎,清王朝孵化了几百年的万代江山梦彻底被淹没在时代的洪流里。
新时代来了,大家心里都焕然一新,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三民主义中的自由内核含义,但也期待着从报纸中看到的”中华民国“可以给大家富足安稳的日子,显然,不论哪朝哪代,可以安安稳稳,丰衣足食地过日子是所有平民的愿望。
如果把一个国家比作一课大树,上层建筑是枝叶花草,芬芳果实,老百姓则是深埋底下的树根,虽然树根不见天日,却是一颗树的根本,无论谁当权,如果百姓们民不聊生,也就等于,一个民族从根上就烂了,这样的的政权自然也就长远不了,这样的因果关系,在这部影片中循环往复的出现并得到验证。
很快,我就领略到这“自由”带来的尴尬,被派往大官秦大人府上当差,给人家看门守护,这还不算,成了人家的仆人与跟班,家里来客人,要不停敬礼致敬;大人千金放学,我要跟在人力车后护送回家,最为讽刺的是,一起的同事,一趟前门,一趟总统府,抬起破了洞露出脚指头的鞋,苦笑说,不是说这差事省鞋么?
本来是执法者,却沦为官僚的奴才,还是那种只能把门不能登堂入室的奴才,可想而知,当执法者沦为权贵的玩物,法律也就形同虚设,这个世界也就再没有了章法和约束。
很快,日本人开进中国,丧权辱国的21条,引发了大学生们的游行,我结识了一个叫申远的学生,在他解释下,我才知道,21条是日本和中国签订的不平等条约,形象点说,就是日本住进自己家里,还不许我这个主人反对,我第一次显出男人的血性,这哪成啊,必须抵制,但碍于差事,只能委婉的抵制。不敢公然叫嚣,只能悄悄给申远透一透官兵即将到来的消息。
我的这份懦弱性来自于生活的胁迫,我怕得罪官老爷失去工作,怕家人和我一起挨饿受穷,这样的怕最终演变成更残酷的事实。
没想到申远等人不惧官兵,冲进秦府,与官兵打成一团,这段中,着重给了门口的石狮子一个特写,想这狮子可能屹立在此上百年,它圆睁二目,咧着大嘴,似笑非笑,像是看穿这世道,群魔乱舞终有结,朗朗乾坤还复来。又像是这场争斗的见证者,历史就是打着过来的,未来也注定如此。
五四运动爆发,曹汝林下台,秦大人完了,北京人扬眉吐气,我也升了巡长,人逢喜事精神爽,我带着女儿大妞去逛天桥,在达志桥买了半斤肉,去曹掌柜处买白菜,准备回家做炸酱面,和曹掌柜闲聊几句,这个场景是影片中为数不多的温情画面,简单的几句话,就将我最近的温馨生活勾勒出来,我升了巡长,一家人整整齐齐,女儿乖巧,儿子茁壮,生活的美好其实很简单。
接下来,出现了一个叫胡理的人,是秦大人的小舅子,会说日语,长得尖嘴猴腮,真是妥妥的瘟神,后面的情节中,他还会出现。
春风得意没多久,我就从巡长降为三级警察,原来是秦大人回来了,官比原来更大,一回来,就开始在各大要职上安排自己人,官场上的结党营私从来都不是新鲜事,但在这乱世,被挤下去的人,可能就再也爬不上来。
犹如推着巨石的西西弗斯,满怀希冀的推着巨石上山,可还未到山顶石头就又滚下去,西西弗斯只好从头再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希望被绝望代替,直到内心世界彻底的消亡。
三年河东,三年河西,感觉自己没在河东待几天,又被拽回河西,又要去给秦大人当差。
秦大人带着胖媳妇儿购物,50块钱一瓶的香水丝毫不心疼。
而这边,生离与死别在大杂院里同时上演,孙元病重,只能卖了小女儿筹医药费,一个活生生的人,只卖了30块钱,孙元媳妇把玩具娃娃放到小女儿怀里,是陪伴,是牵挂,是愧疚,隔着屏幕,那种无奈心酸亦能感同身受。
中间人抱着孩子走了,孙元媳妇仿佛被抽空了魂儿,一下跌坐在凳子上,泪水洒在这30块钱上,一边是孩子,一边是生病的丈夫,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这话一点不假。
还未这场生离中抽离出来,我家屋里,一场死别已经成为完成时,妻子已经去到另一个世界,抽离了身体的病痛和困苦的环境,就像赵奶奶说的:这年头,还是死了的好,活着也是受罪。
来不及悲痛,我又要去执行抓革命党的任务,秉承自己内心的正义与血性,为申远打掩护,让他成功出城。此后,无论任何政府执政,申远一直逃亡在路上,细细想来,他的身份应比一个有族大义的学生来的更为深邃与成熟,期待他身份揭晓的那一刻。
转眼来到1927年,南京国民政府成立,国都从北京迁到了南京,北京城里,一片凋零,我看着北京的衰败,悲从中来,好在一双儿女都长大成人,是我最大的慰藉,我把大妞嫁给了同事家的儿子,撮合海福和孙元家的小玉成了一对,海福在我推荐下也成了巡警,一生困苦,想着好日子也该临门了吧,可是,要坏不坏的,终极BOSS胡理再次出现了。
在胡理的胁迫下,我带着他和日本人挨家挨户的找好看的姑娘,去给日本兵当慰安妇,他盯上孙元家的小玉,一番挣扎,小玉还是被日本人带走了。在大街上,成群的妙龄少女被束缚着,走向日本人的军营,走向她们毕生的噩梦。一个国家落后带来的一些恶果,被这些少女承担,不可想象的重,不能忘却的痛。
直到今天,慰安妇依然是个让人疼痛不已的词,曾经那些女孩子,像极了山野烂漫处的小花儿,期待着被阳光温柔以待,却不想折在一群畜生的铁蹄下,有的飞蛾扑火般飞去另一个世界,有的忍辱负重留下来,只为等到向世界揭开真相的一天。那些站上国际法庭,已经不再年轻的小花们,他们饱经风霜的脸上虽然泪水成河,却依然坚定不改,今时今日,强大的祖国是你们最有力的后盾。
再回到电影中来,失去了小玉,海福感情受挫,决定和申远一起,参军杀敌,临行前,父子俩的话别让人泪目。鹅毛大雪中,在孙元夫妇的陪同下,我送走了儿子,这段配乐用了《义勇军进行曲》,隐晦的表明海福将身往何处,外边虽天寒地冻,这慢慢的旋律却鼓舞着无数的心灵。。
八年抗战,日本无条件投降,城里汉奸肆虐,老百姓日子更不好过了。
和孙元夫妇闲聊,才知道当年那个汉奸胡理在一番美化和掩盖真相之后,成了抗日积极分子,摇身一变成了警察分局长。不忿自己的女儿白白死去,孙元写信告发了胡理,不出所料,官官相护,胡理很快得到消息,把孙元收押,一顿毒打,正当孙元要被结果的时候,我的一番求情让胡理汗毛倒竖,他记起他做翻译官时曾经和我有过交集,他也想起我有个儿子,所以,这番求情成了我的催命符,我被严刑拷打,问海福的去处,我宁死不说。
他们把我关进大牢里,我碰见久未谋面的申远,他的一番话,让我大彻大悟,五千年来,平民被各方势力剥削,但是为了眼前的温饱,只能苟且,给剥削自己的人当牛做马,老百姓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活着,委委屈屈的死去。而如今,百姓要为自己当权了,新时代真的来了。
申远的身份也揭晓了---共产党,当晚,申远被行刑,作为一个共产党人,走的从容坦荡,倒在黎明的黑暗里,令人惋惜,但没有这些人前仆后继,很多人还要在黑暗中蛰伏很久,不见光明。
我被放出来了,衣不遮体,食不果腹,再次兜兜转转来到达志桥,看见年轻的巡警在站岗,我又仿佛看见当年踌躇满志的我,想起我这一辈子,困苦,遗憾,想念,在这寒冷的夜,我带着绝望,也带着期盼去到另一个没有痛苦的国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