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下这个标题的时候,好像觉得很矫揉造作,不过是一场平日的雷雨而已呀!可又实属再拟不出更为恰当的题目,因为确确实实是夏日赏了一场雨。
最近在X校区驻点,这是我们所有校区中把办公室留在2楼靠窗位置的校区。一般这种好的位置都会留给教室,办公室平常也不用几回,实在不用浪费一个好视野。也因此,这个校区,是我最喜欢的一个。因为风景好。从窗口望出去,可以看见旁边小区的花园和八角的亭子,齐整的银杏树,大排的杨柳和白桦树,让这个窗口一年四季都不缺少风景。
夏日里最是妙,孩子们上课,安静的时候,还能听见蝉鸣声,这种大自然的声音,对于我们这种长期在高楼里穿梭的人,是多么的亲切和动听。但是每次来校区都是短暂的驻留,这种天籁之音,也变成一种奢侈了。对于一个农村长大的孩子,现如今说出这样的话,我都觉得极为讽刺,曾经想逃掉的噪音,现在却是奢求。
今天下午的窗口暗沉的很,所以我不得不打开了灯。竟也没有意识到这是雷雨的前兆。直到几声惊雷,伴着哗哗的大雨声,我才发现,下雨了。一股泥土的味道从窗口蔓延而来,这是多么熟悉的味道。这让我想起来了,地上流淌的黄泥巴水,地面被雨点打起来的水泡泡和层层薄雾。我忍不住往窗口走去。
雨真大,楼下的水泥地已经汇出了小河,不停的奔向下水口。八角亭已经挂出了一整片水帘,多么熟悉的水帘,那是老家房檐水的模样啊!还有那琉璃瓦上被雨水激起的层层薄雾,和在瓦片上激起的一模一样。我仿佛都听见那清脆的击打声。雨下的更大了,一阵风过来,雨帘倾斜了,层层的薄雾也散的更开了。那凉爽的雨沫子从窗口飞进来,像调皮的小精灵跳跃到我的脸上。多么熟悉的感觉啊!我好像又看到那群调皮的娃娃,在抢着用玻璃瓶接房檐水,看谁抢的那股水粗壮,看谁先接满,然后再在一阵笑声中倒掉再继续比赛。光着脚板儿站在青石板的台阶上,把自己心爱的凉鞋子放在雨水下面冲洗。看那鞋子上的泥巴一点一点的被雨滴打掉,再比一比,看谁勇敢,第一个跳进雨里把鞋子取回来。那将又是一阵掌声和欢呼声。天边一道闪电,一个惊雷,窗口打进来的雨点也更壮实了。杨柳树被风吹的乱舞,白桦树叶翻出了白白的肚皮,这才是下雨呀!这才是我见过的雷雨啊!天边有闪电,空气里有泥土味,有大风吹起的树浪,有吹进屋里的凉风,有溅在脸上的雨沫子,还有地上匆匆流着的裹着黄泥的小细流。但有至少十年,我不曾见过这样的雨。
“雨太大了,快检查窗子,拉严实”一个声音让我回过神。有老师敲门走进来,“雨太大了,雨水都飘进来了”话语结束,熟练又迅速的锁上了窗户,哗哗的雨声顿时消失在窗外。我走出门去,“外面下雨了,你们看到了吗?”我惊喜的问到。“嗯嗯,教室的窗子都关好了”老师这样回复我。“唉,一会儿下课,我妈妈又要晚接我了。”“一下雨就会堵车的,真讨厌”孩子们这样讨论了几句,继续在大厅和楼道玩耍,老师们在准备下一堂课,空调口吹着凉凉的风,一切都井然有序,没有人在意这样的一场雨。
是啊,谁会在意这样的雨呢,那是挂在车窗前,需要用雨刷不停刷过的雨,是走在街上不停躲过的下水口的雨,是商场门外铺着的防滑雨垫要被吸掉的雨,是服务人员递过来的装伞的塑料袋套住的雨,是高楼之间那从天而降需要关严实窗子挡住的雨。这样的雨谁会在意呢,大雨、小雨、雷雨,又有什么区别呢?
可是我见过,见过这些孩子们不曾见过的雨,在天地间,雨雾笼罩四野;在田野里,打湿了瓜果庄稼;在枝头上,湿了花喜鹊的羽毛;在小院里,滴穿了青石板的台阶;在儿时的笑靥里,软了黄泥巴的小路,满了池塘叫醒了青蛙。每一个雨滴都可以看见,每一声滴落,都可以听见。但至少十年,我不曾见过这样的雨,至少十年,我不曾像今天这样看过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