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红玉在姐姐这儿已经住了一个月了。她准备8月1号回家，然后8月25号到学校报到。这是母亲打电话告诉她的，说家里已经收到了十中录取通知书。

她满心期待着开学后的新生活，不知道新同学是什么样的，新老师是什么样的。她之前为了看看十中的校园是什么样的，还特地去了一次，但门卫不让外人进，所以她只隔着栅栏看。她见十中的校园比初中母校的好多了，不光教学楼好看，还有美丽的小树林、凉亭、喷泉水池，这一切更让她向往十中的生活了，急切地盼望着开学，甚至还盼望着军训。她知道8月25号是先军训，军训一个星期后再开学。

红霞想让妹妹再待几天，说开学还早的呢。可红玉说已经跟母亲说好了，只待一个月，而且回去还能多陪陪母亲，等开学了就见不着了。

红霞见妹妹这么一说，也就不再留了，反正开学后有的是时间见面。

红玉回到家后，因为没什么可玩儿的，就开始跟母亲学做饭，学干农活。她小时候见姐姐什么饭都会做，蒸馒头、包饺子、擀面条、焖米饭、炒菜，还会下地干农活，因此十分佩服。可她自己说打死也不学这些，姐姐说你迟早得学，她就把头一扭不屑地哼一声。现在她长大了，也懂事了，就主动跟母亲学。

这天她正跟母亲在地里看西红柿和黄瓜的长势，准备摘几个熟的回家吃，突然母亲的手机响了。她还心想可能是爸爸或者姐姐打来的电话，因为平时主要是他俩打的。果然，当母亲接起电话后就从里面传出姐姐的声音。由于母亲用的是功能手机，所以声音很大，红玉都能听见。只听姐姐说:“妈，红玉在你身边么？”

“在呢，你找她有事儿？”

“嗯。”

于是母亲就把手机递给了红玉。红玉问道:“姐，有啥事？”

红霞低声说:“你先离妈远一点儿，我有话单独和你说。”

红玉一听姐姐的语气透着紧张与不安，就知道有不好的事情，于是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一下母亲没跟过来，还在干农活，就对姐姐说:“好了，你说吧。”

红霞说道:“我说了你可别着急。爸早晨脑出血了，被送到了医院，现在正做手术呢。”

“啊！？有危险吗？”红玉震惊道，脑子一下空白。

“看手术做得咋样吧。你别急，你一急妈会更急的，一会儿咱俩还得告诉她呢。你一定要好好安慰她，别让她急。”

“嗯，好的。咱俩一起安慰，我怕我一个人不行。”红玉十分紧张，生怕一会儿母亲晕了过去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办。

其实红霞也很紧张，只不过故作镇静罢了。她又安慰妹妹道:“我会的，咱俩肯定一起安慰。你现在把手机给她吧，我跟她说。你跟她说别着急，我也跟她说。”

“好的。”红玉说着就往回走，来到母亲身边说，“妈，姐要跟你说话，如果有什么事你别着急啊。”

“啥事啊？”母亲一边问一边接过手机，已经感觉到有不好的事了，因此心里十分紧张，“红霞，啥事？”

红霞也叮嘱道:“妈，我说了你别急啊。”

“我不急，你说吧。”母亲此时的心通通直跳，现在已经可以肯定有严重的事发生了，只是不知道严重到什么程度，自己能不能接受得了。

红霞这才接着说:“爸早晨脑出血了，被送进了医院，现在正做手术呢。”

母亲一听就眼前发黑，身子往后倒去。红玉早有防备，连忙扶住了她，大叫道:“妈！妈！你没事吧？”

红霞在电话里听到了喊声，以为母亲已经晕倒了，就急得大叫道:“妈！妈！你没事吧？红玉！妈没事吧？”

红玉现在也顾不上回答姐姐，她得紧紧搂着母亲才能让母亲不摔倒，而且她看见母亲闭着眼睛，所以也不知道母亲有事没事，就着急得呼唤道:“妈！你没事吧？妈！妈！你醒醒！”

过了约摸两三分钟，母亲才慢慢把眼睛睁开，听到两个女儿都在呼唤自己，知道自己不能有事，如果自己再有事那两个女儿会更着急。于是她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对两个女儿说:“我没事。”

她因为刚才昏过去的时候把手机放下来了，所以红霞没听见，还在手机里大喊:“红玉！妈到底怎么回事？你说话呀！”

红玉一只手搂着母亲，另一只手从母亲手里拿过手机，对姐姐说道:“妈没事，刚才昏过去了，现在醒过来了，没事。”

“哎呀！急死我了！这半天不说话。你扶妈上炕躺一会儿。”

“我们不在家，在地里。”

母亲又拿过手机对红霞说:“我没事。你爸现在咋样？有危险吗？”

“大夫也说不准，现在正做手术呢。妈，你别急，你要再出什么事那可怎么办呀。”红霞说到这儿都有些哭腔了。

母亲安慰道:“我不急，现在好多了。我现在就和玉儿去医院。在哪个医院呢？”

“市第一医院。路上你也慢点儿啊，不要着急，咱们可以随时电话联系。等到了医院后你再给我打电话，我告诉你在哪儿。”

“嗯，我们现在就走。”

母亲挂了电话就和红玉往家跑。到了家里，拿上仅有的一万元积蓄又往镇里赶。因为只有一辆自行车，所以由红玉带着母亲。在镇里她俩先把自行车存到一个小区的车棚里，然后坐长途汽车进城。

这一路上母亲和红霞通过几次电话，不断问手术的情况。刚一进市区，红霞又打来电话，说手术已经做完了，很顺利。母亲这才松了一口气。她俩到了医院后直奔病房。病房里除了红霞还有张福生的两个工友，就是他俩打的120。

红玉看着床上还没醒来的父亲，眼圈红了。红霞想安慰她几句，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想起她小时候抱着父亲的腿嚎啕大哭的情景，心里很难过。

医生说，张福生算是很幸运的，有的人脑出血后命都没了，他最起码还保住一条命，只不过会有一些后遗症，比如行动困难、说话困难等。

第二天张福生就醒来了，这让全家人都很高兴，因为听医生说有的人很多天甚至几个月后才能醒来，他这么快醒来说明病情不是很严重。家人都希望他的后遗症轻一些，最好完全没有。

术后二十天他就可以拄着四脚拐杖走路了。医生说只要配合治疗加上科学锻炼，也许能完全恢复，不留下后遗症。这让全家人都充满了希望。

现在最愁的就是没钱，上次红霞看病就欠了两万块，好不容易去年还完，现在又遇到这事，又得到处借。这次欠得更多，除去医保报销外，欠了五六万，他们要省吃俭用好几年才能还完。由于没钱，连红玉上学都成了问题。本来8月25号报到，可现在都九月份了，红玉还没有去报到。她也知道家里现在很困难，拿不出学费，但还抱着一线希望，觉得父母和姐姐肯定会想办法。可是家里人都不好意思对她说，实在拿不出学费了，该想的办法都想了，该借的人都借了。

令人发愁的事一件挨一件，红霞的脚踝又肿了。她担心肾病综合症复发了，因为一个月来她除了上班还要到医院看父亲，所以一直休息不好，而这个病劳累过度就容易复发。当她看到脚踝又肿时，心里难过得不得了。当初刚发现病时也是先发现脚肿，一按就凹下去，这样的情景现在又重现了，所以她很害怕，连检查都不敢做，只希望好好休息一下就能恢复过来。

还有一件令她比较伤心的事，就是陈兆洋提出了分手。她没有怨言，自己现在的家庭情况也无法留住人家，更何况两人从来也没有热恋的感觉。不过不管怎么说，在最需要有人陪的时候被人提出分手，毕竟是一件很难受的事。

9月8号张福生出院了。这天正好是中秋节，他们虽然没心思过节，但出院总归是件高兴的事。张福生走路还得拄拐，但比之前快一些。医生说只要坚持锻炼，几个月后就能丢掉拐杖。这令他很高兴，问医生身体完全好后能继续刮腻子不。医生说不能，因为他腿脚不灵便，干那个太危险。这又让他忧愁起来，不能工作就没收入，那么多债可怎么还啊。

他们坐一个亲戚的车回村，红霞因为还上班，所以没跟着回。

红玉心里还充满着期待，心想:等回家后我就可以上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