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最近，老妈因为喉咙里长了息肉，要去医院做手术。

等我知道这事，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弟弟已经坐上火车，从千里之外的福建赶去了宁波。

没事，就是个小手术，你弟明天就带我去医院，你不用担心，也别过来了！

电话那头，老妈的声音平静如常，没有半点母亲生病，我这个做女儿的却不去照顾的抱怨。

反倒多了几分骄傲的意味，这会子有我儿子陪在身边呢，就不劳你操心了！

这也更加应证了，她平常放在嘴边的一句话：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养儿才能防老啊！

2

这话若放在以前，我多半忿忿不平。

女儿怎么就不能养老啦？我怎么就不如我弟了？

可现如今，想想此刻，陪在老妈病床边的，只有我弟一人。

自从有了彤彤，爸妈思念外孙女，每周视频通话。

每每在电话那头，老妈都忍不住自豪的跟我唠叨，你弟昨天又给我打电话了，说他有了新女友，过年你也回来见见。

你爸的那个旧手机进水了，前天，你弟又给买了个新的快递过来了！

我这点小感冒没事，你弟上次买的药还放在那，没吃完呢！

……

这几年我出嫁后，一直是我弟两地奔波，照顾他们二老的一应生活大小事宜。

而我这个女儿，这些年，又为他们做过些什么呢？

3

不过是大学毕业那年，给他俩一人买了件新衣裳，他们便逢人就夸，说我这个女儿孝顺。

因为家里装修要用钱，老妈便把之前，我存在银行卡里的一万块取出来花了。

此后她三番五次的，在电话里急着要还钱给我，说是我如今嫁人了，不能再花我的钱了。

可就在我结婚前夕，老爸生病入院，是还在上大学的弟弟第一时间赶回了老家，去医院垫付了几千块的医药费。

老妈至今还在念叨，他那时还是个学生，哪来的钱给你爸看病啊？

而那次老爸生病住院，罪魁祸首却是我，因为舍不得闺女远嫁。

幸亏我弟厚道，从来不计较这些。

但这么一对比下来，还真别说，儿子就是比闺女强，真是应了那句古话，养儿才能防老啊！

4

知乎上有个热度一直居高不下的问答：

为什么中国的父母大多重男轻女？

排名靠前的几个高赞答案，无一例外的都提到了一个重要原因：养儿防老！

中国自古就是一个农耕社会，务农毫无疑问是需要大量劳动力的，尤其是身强力壮的成年男子。

如果家里就一个女儿，万一哪天老父亲病倒了，谁来耕田种地？

更不用说，一旦女儿嫁人了，按照“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一贯习俗，就算女儿插秧割麦样样能干，那也只能帮婆家干活，哪能偏帮着自己的娘家呢！

所以，无论从经济学，还是社会学的角度来看，自古养儿防老都是有一定道理的。

5

说到男女平等，女人工作挣钱样样不输男人的现今，养儿还能防老吗？

估计，就连这会子有儿子陪伴在侧的老妈，都会犹豫半天，不一定！

千万别以为，她这么说，是觉得我这个闺女有多孝顺。

外公外婆一共养了三个孩子，一子二女。

按照农村的一贯习俗，这养老的任务本该摊到舅舅头上。

但实际上，自从舅妈过世后，舅舅就一阙不振。

别说照顾外公外婆了，就连表哥表姐的上学，结婚等一系列事宜，这些年都是年迈的外公外婆一手张罗着操办的。

外公在世时，也总不忘自夸说，他有两个孝顺的女儿。

因为大家都住在一个镇子上，往返也就不到半个小时的车程。

逢年过节，哪怕是寻常的寒暑假，我们和小姨一家都会常常去外公外婆家串门。

拿上几扎外公喜欢的啤酒，再称上两斤上好的猪肉，在我们小时候，就已经算是看望老丈人的厚礼了。

因此，当初极力劝阻我远嫁的老妈，曾无数次的拿这事来说服我。

你看，就因为我和你小姨跟你外婆住得近，这才可以隔三差五的去看望他们二老。

如今，你一旦远嫁了，将来想回趟娘家都难了。

一度，我也曾被老妈说的话问住。

难不成我这嫁出去的女儿，真要变成泼出去的水，再也回不去了？

6

事到如今，对比这些年，我和老弟去爸妈那的次数，我才终于明白过来，中国一直以来，秉承养儿防老的古老传统的真正原因。

当年，外公外婆嘴里一直在夸的，孝顺常来的，其实不是两个女儿，而是女婿们。

事实上，即便是大年初一，大多数的时候，也是我爸带着我们姐弟俩去舅舅家看望外公外婆。

老妈能得空，在正月十五之前去一趟外婆家，或是把他们二老接过来待上一两天就谢天谢地了。

至于说到平常的节假日，更多的时候，是我爸带着我们姐弟俩，姨夫骑着自行车载上表妹一起，

或是去外公家吃上一顿午饭，或是住上三五天。

说是女儿孝顺，其实真正在跟前尽孝的，多半是女婿；

陪伴在二老身侧的，多半是我们这些孙辈们。

老妈和小姨的孝道，更多的时候，只能通过电话传达。

所以，说到底，还是养儿（女婿）防老啊！

7

难道说，女儿们就不孝顺了？

或者说，这才半个小时的车程，老妈和小姨就真的抽不出半天的功夫，去看看自己的父母？

还真不能！

大年初一到十五，在老爸带着我们，走家串户拜年玩闹时，她却要忙着招待客人，准备宴席，即便想回家看看，也身不由己。

至于说到平常，农活，家务，孩子……一大堆的事等着她忙活呢！农村人，尤其是做了人家媳妇的女人，哪有空闲的时候。

即便抽个空回趟娘家，多半是我妈想趁着寒暑假，把我和我弟这两个拖油瓶甩给外公外婆帮着照看几天，她好趁机多摘点茶叶卖钱。

说到底，在婚姻里，女人终究比男人付出的更多，也更顾家。

带孩子是天经地义，厨艺家务是基本功，更别说还得一起分担房贷车贷，忙着挣钱养家。

而中国自古以来，男主外女主内的思想也决定了，她们一旦为人妻，为人母，往往身兼数职，有时候，即便是想回一趟娘家都分身乏术。

可男人呢？

想回家看看，说走就走，最多也就跟单位请个假的事，孩子，家务，那些跟我有关系吗？

人家从来都是来去自由，不受束缚的好吧！

说到底，不是不孝，而是身为中国女人，她们要做的太多，身上所肩负的担子，实在太重。

尤其是在“当妈式择偶，保姆式妻子，丧偶式育儿，守寡式婚姻”的当下，

上有老，下有小的她们，根本无暇分身，甚至早失去了自由，没了自己，哪怕父母卧病在床，也是有心无力。

8

当初奶奶病重之时，去姑姑家小住了半年。

因为她的性子太过强势，一度和伯母，我妈两个儿媳妇都闹得不可开交。

姑姑明白，只有在她那里，奶奶才能住得舒心。哪怕她再吵再闹，脾气再不好，母女之间，哪有隔夜仇啊！

可不过半年，奶奶便整天嚷嚷着要回我家，或是去伯父家也行，就是不能再住在女儿家了。

她不是不明白姑姑的苦心，也不是为了伯父和我爸的名声，怕村里人说闲话，有两个儿子，还靠姑娘养！

她心里清楚无比，她可以在姑姑那住得这么舒心，不仅仅是因为姑姑照顾得周到，更得益于她有个好女婿。

自始至终，半年里，姑父未曾有过半点微词，还总劝着姑姑不要和她斗气。

就像我妈和小姨，被娘家人夸赞孝顺，不过是有我爸和姨夫这两个，肯时常去探望丈母娘的男人。

就像如今，我能够去宁波看望我妈，也是因为我家那位的一再坚持，并一力肩负起了，原本就属于他的奶爸一职。

你看，女儿们想要孝顺，往往还得要做丈夫的，做男人的肯成全才行。说来说去，还是养儿防老实在啊！

9

说到底，所谓养儿防老，不是女儿们不孝，而是当前的现实，让她们不能尽孝。

而男女的不同性别优势，在家庭的不同分工，也从根本上决定了，在孝顺父母这件事上，男人做起来，往往比女人要容易得多。

儿子只要工作间隙去父母病床前呆上片刻，或是去医院前台交上一笔手术费，就已经是孝顺至极了。

可媳妇呢？

端茶倒水，接屎接尿不说，但凡有半点的不耐烦，或是出言不逊，那就是不孝。

即便忍辱负重，任劳任怨的坚持了下来，那功劳多半也是丈夫的。都是儿子眼光好，娶了个贤惠的老婆，父母才跟着受益啊！

更别说，通常多半是女儿在病床前端屎端尿，做得比儿子多，态度还比儿子好，但在父母眼里，长远来看，还是儿子好。

毕竟他们心里明白，一个家庭得靠女人操持，就算女儿侍奉得再好，时间长了，也还是不得不丢下父母，回去伺候自己的一家老小。

而儿子，哪怕再不孝，再游手好闲，不是还有儿媳吗？

就算儿子儿媳都刻薄恶毒，再不济，也能在儿子家呆到老死。

而中国的舆论现实是，女儿们若敢把父母接到家里常住，甚至是养老送终，等待他们的，多半是无数的唾沫星子。

尤其在农村，舆论就足以让父母们止步不前，宁肯跟着儿子儿媳受罪，也不敢妄想去女儿家添堵。

换句话说，老人们一再坚持的“养儿防老”这件事上，其实，又有多少是儿媳，女儿们的功劳，却被挂在了丈夫，儿子们头上！

又有多少女儿们，明明日日夜夜侍奉在父母病床前，却止步于社会舆论和现实的双重压力，哪怕自己照顾的再周到，也只能让老父母住在哥哥弟弟家？

哪怕从头到尾，都是女儿们任劳任怨的在照顾父母的饮食起居，却也只能为了面子，迫于舆论，对外宣称是儿子，丈夫们的功劳？

其实说到底，养儿防老，是因为我们仍然生活在一个男权社会，无论工作挣钱，还是养老扶幼，男人都比女人更有优势。

说到底，养儿防老的背后，是无数女人们在任劳任怨，默默付出，却从来不曾有过半点的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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