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冷漠的人,一直都是。”
上个月初,外婆去世了。
奔丧的路上,妈妈坐在车窗边一直哭,我坐在旁边抽出一张又一张纸巾,一言不发地递到她手中。
到了老家,门前已经聚集了许多亲戚,戚戚哀哀的哭声此起彼伏,妈妈拉着我挤进去,站在几个舅舅身边,抹了一把眼泪,催着我说:“哭两声啊。”
“我哭不出来。”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你个小没良心的,心这么狠。”说完她又哭了起来。
低头去找纸巾,发现已经用没了,于是我只能安静站在一边,盯着那张黑白遗像发呆。
我知道我该哭的,因为离开的人是几乎陪伴了我整个童年的外婆。
可是我真的哭不出来。我的内心似乎是沉重的,但我的脸上竟一点悲伤之色都没有。
相比于身边神色哀恸的人们,我冷漠得像一个陌生人。我想我应该是难过的,只是不会用流泪这种方式来表达我的伤感。
于是这便成了世俗眼中的“冷漠无情”。
其实在这件事情之前,我就已经是很多人心里冷漠的存在。
记忆最深刻的,就是几年前的一个雨夜里,我和朋友在回宿舍的路上,看见了一只蜷缩在路边的小猫,浑身湿透,还在止不住发抖。
朋友是个善良心软的女孩子,跑过去用雨伞为它挡住落下的雨,转头对我说:“把它带回去吧,多可怜。”
我走上前看了一眼,摇摇头:“看它这个样子,也活不了多久了,带回去也没用,别管了。”
说完我就走开了,转身的那一刻,我听到朋友一句轻声的抱怨:“真是无情。”
无情归无情,但事实证明我的决定是对的,因为第二天我就在路边的垃圾桶旁看到了它的尸体。
我没有觉得难过,我知道单靠我和朋友两个人的力量,根本救不了它,视而不见,也是不得已为之。
所以为它难过更是没有必要,生死有命,非人力可以扭转,倒不如顺其自然,接受结果。
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我没有很难过,只是在树林里挖了一个坑,把小猫埋了进去,从头到尾没有流一滴眼泪。
后来朋友因为猫的死而伤心的时候,我也是一边压抑着心烦,一边随意地安慰她几句。
好像在我心里,情感永远不会多过于理智。对猫是,对朋友是,对亲人也是。
然而这不代表我没有感情。对于小猫的死,朋友的伤心,我也许只会微微惋惜。
但是对于亲人的离开,我也免不了内心震动,心有悲戚,只是相较于其他人情绪不会太浓烈。
如果说情感也分三六九等,那么对我这个生性淡漠的人来说,能让我怀有真切感情的,一定是对我而言十分重要的人。
这样说似乎会有些高高在上的姿态,但从情感的主观角度来看,这却是我不可多得的几分真心。因为能够给予的人不多,表露不够明显,所以才格外珍贵。
并非没有真心,只是习惯了将澎湃的感情掩藏在清醒的理智之下,也就习惯了成为大家眼中“冷漠”的存在。
后来丧事结束,我和妈妈回到家里收拾外婆的遗物,我从我的书橱里找出一个木盒子,打开后那些熟悉的琐碎物件还静静躺在那里。
晃一晃,哗啦啦的响声清脆依旧。
我把它放到妈妈手中,妈妈翻看了一番,感慨说:“这是小时候你外婆送给你的东西,你还留着啊。”说完又擦起了眼泪。
我还是没有哭的冲动,因为逝去的人不会回来了。
可我抱着那个木盒子,就感觉外婆还在身边,没有离开。外婆留下的东西我还留着,而且会一直保留下去,这就是我纪念她的方式。
一直以来,世人对于冷漠这个词的定义大都大同小异,比如面无表情,不主动,比如没有同理心,再比如和其他人相比没有明显强烈的情绪表达,等等。
可是在我看来,这些并不能证明一个人没有感情,所谓反应冷淡,只不过是把情感藏到了内心最深处,不轻易表露出来。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与真正冷血无情的人不同,有些被认为生性冷漠的人,其实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去面对人生百态,他们有自己的行事思维,有只属于自己的角落,不会拿出来让他人一览无遗。
难过也好,遗憾也好,都会藏在心里,默默地镌刻铭记,这是一种无言的深情。
如果说这就是冷漠,那我也宁愿做一个冷漠的人。
就像贾平凹说的那句话一样:
“我本就是一个不喜欢主动的人,遇到懂我的人是幸运,遇不到也是很正常了,慢热,沉默,喜欢独处,三观正,比你想象的深情,也比你以为的冷漠。”
冷漠是不会开口表达的深情,我愿意做这样一个冷漠的人,坚守着自己的行事规则,仅存淡然,不言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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