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下这个题目,脑海里首先就浮现出大学时坐在寝室里读罗曼罗兰的《约翰.克里斯朵夫》的场景,那个版本共有四册,我读得如痴如醉,特别是对奥里维的感受,让我很有代入感,当年的我,读着他一大段大段的独白,心理活动的描写,心潮澎湃。那时我才十八九岁,单纯,理想主义,对克里斯朵夫这个音乐天才在现实中曲折艰难,悲欢离合还没有太深体会,至今还记得奥里维被军警杀害身亡而克里斯朵夫报仇逃亡的悲哀。很多细节现在记不清了,但当时一气呵成,阅读这四册书的感觉却在记忆中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那个年代,文艺青年不少,诗集是书桌案头少不了的一部分。二十岁的年龄,还承担不了太多的风雨,在象牙塔里为赋新词强说愁,席慕蓉的诗清丽温婉,意境很美,让少男少女们特别痴迷,有一回我的高中好友,一个文理兼修,可以在阳春白雪与下里巴人自如转换的铁哥们,到我们学校来看我,吃过午饭,为了不打扰寝室的女孩们休息,我们坐在操场旁边的阶梯上朗诵席慕蓉的诗,两小时一晃而过。现在的他已经是一个第一批上新三板公司的董事长了。
高中时买的《朦胧诗五人诗选》,对我来说是诗的启蒙。喜欢看小说的我从这本书开始喜欢上了诗歌,无论中外作者写的。在同学们备战高考的日子里,我依然抽时间读了《雪莱诗集》,《普希金诗集》等等,并且结了个三人诗社。诗歌,爱情,青春,正是人生最美好的事。而大学重读《五人诗选》,北岛,杨炼,舒婷,顾城,江河的诗歌却让我开始感受到诗歌与时代的紧密联系。"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好望角发现了,为什么死海里还千帆相竞?告诉你吧世界,我不相信!""黑暗给了我黒色的眼睛,我却要它来寻找光明","用你宽宽的手掌,暂时覆盖我吧,现在我可以做梦了吗?",他们用诗句抒发情感,对爱和理想的讴歌,对祖国的希望,点燃人性的光明,悼念苦难中被迫害的朋友,追寻公平与正义,"理想使痛苦光辉"。这本书也成了我的最爱之一。
大学的时候,一度很迷惘,总想追问人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我是谁?哈姆雷特式的提问,真的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有段时间,疯狂地读人物传记,从《小征泽尔》《卡拉扬》到《贝多芬》,《海明威》,从《居里夫人》《妇科专家林巧稚》到《吴健雄传》,从《曹雪芹传》到《齐白石传》,等等,现在想来,那时的我对政治经济完全不感兴趣,更多地关注艺术大师和学有所成的女科学家,当年的我却并不自知。那个年纪,我还是尽信书的阶段,而这些传记也都很好地激励了我,即使未来的方向不明确,也不要虚度年华,人应该努力奋斗,不畏艰险,不怕挫折,为社会做出贡献。
现在的孩子们可能觉得这有些假大空,但我们当年就是这么想的。在外打拼这么多年,养家糊口谋生,再到发展,追求人生价值的实现,看着自己和身边的亲人,朋友经历的种种,体会到生活不容易,人当然会变得实际现实很多,但人到四十不惑以后,反而很自然地回归初心。我想,应该是学生时代这些精神营养已经渗透到心灵的深处了吧?那些对真善美的追求,那种奉献社会,与人为善的信念,不正是智慧和慈悲滋生的源头吗?
慢慢洗去红尘俗世里打滚留下的尘埃,慢慢地回归一颗清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