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耳朵到灵魂的距离——浅说《三块广告牌》的配乐

看了《三块广告牌》这部电影,震撼我的,当然,耐人寻味的故事,演技炸裂的表演,矛盾的人性刻画。但在光影的体验中,还有不能忽略的一个部分,就是电影中的音乐。少了配乐,这部电影的许多情绪就会如同玻璃罩子里的一盘烤肉,不能把那味道呼吸得淋漓尽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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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我们就来听一听这些对电影情节或解释、或铺垫、或推波助澜的音乐。

1,The Last Rose Of Summer

影片开始,镜头内是白雾弥漫的寂静清晨,冷清的公路旁,鲜活的绿草地上,孤单单矗立着三块巨大的、破旧的广告牌。此时,《The Last Rose Of Summer》的音乐声响起。女主Mildred,中年女人,一头黄色的柔软长发,胡乱披在肩上,独自一人开着车从此地路过。灵光一现的她,盯着广告牌若有所思, 心里酝酿了一个重大计划。

夏日最后一朵玫瑰,

还在孤独地绽放,

她所有美丽的同伴,

都已凋零谢落。

再也没有一朵同样的玫瑰,

或一个相似的花蕾。

衬托她绯红的脸庞。

民谣风的歌声低吟轻诉,仿若母亲此时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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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arter Burwell的配乐Billboards On Fire

接下来,镜头一转,Mildred已剪了短发,发色也由黄色变为了棕色,还梳了一个倔强的小揪揪。穿着连身工装裤,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了埃宾广告公司。这时的配乐是在电影中多次出现的简短配乐之一,是Carter Burwell的作品。

这些曲子在电影中以不同的节奏,使用不同的乐器表现了不同的场景和情绪。比如广告牌被人纵火燃烧时,音乐的节拍是明显的,表达的感情是愤怒的;当那头象征着还魂的女儿的小鹿出现时,音乐的节奏是缓慢的,带着遗憾和感伤;当警长Willoughby吐血时,音乐的节奏异常沉重,带着死亡的恐惧和不知所措......音乐很短,配合着情节发展,却能给人以巨大的震动和共鸣,使观众更能够融入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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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Buckskin Stallion Blues

随着剧情进展,三块广告牌上的内容终于进入观众眼帘。Mildred究竟在广告牌上写了什么?

第三块:HOW COME, CHIEF WILLOUGHBY?

第二块:AND STILL NO ARRESTS?

第一块:RAPED WHILE DYING

原来如此,爱女惨被奸杀,甚至被焚尸。身为母亲恨不得手刃凶手(后面剧情还揭露了母女关系并不好,这更使得母亲在女儿死后,把后悔、自责等多种情绪叠加在了早日缉拿凶手的迫切上)。然而事情已经过去了七八个月,案件还没有任何进展。Mildred把责任直接抛给了警察局长Willoughby。

Mildred开车送儿子上学,小镇主街映入眼帘,短短的街道,广告公司对面就是警察局。再往前是儿子的学校,喧闹的人群,一如往昔的街道,女儿却已不在人间。此时的配乐就是这首《Buckskin Stallion Blues》,也是一首民谣风的歌曲。

我听过她优美如天籁的歌声,我听过她夏日暴雨中的哭泣。

我爱着她,她却一无所知,我只能不再想着她。

现在她走了,我追悔莫及。我只能不再想着她。

若三加四只能是七,一加二又有何意义。

若爱带给人的是孤独寂寞,你我又该如何?

如水时光,静静流淌,你我又该如何?

若爱带给人的是孤独寂寞,你我又该如何?女主此时的心境,应该不止是孤独寂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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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iquitita

警长在小镇上是非常受爱戴的,教堂里的神父,牙医,甚至是广告公司的老板,都劝Mildred撤下广告牌。因为警长得了胰腺癌,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大家都觉得不该再逼他了。而这些为警长打抱不平的人当中,当数本剧男配狄克森最为热血。他的身上有这样的标签:种族主义,妈宝,同性恋倾向,暴力倾向等。然而他是爱警长的,至少在警局里,警长对他还不错。在警长自杀的消息传到警局的时候,狄克森就正在听这首《Chiquitita》,

小姑娘,告诉我怎么了?

你沉浸在深深的悲伤中,

在你眼中看不到明天的希望。

我多不想看到你这样,

你对此无法否认。

轻松愉悦的曲调,镜头里却是悲伤的人们。广告牌指向的人已经不在了,是否矛盾就可以解决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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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His Master's Voice

警长的死带给了狄克森强烈的刺激,他直接把责任归咎在广告公司负责人威尔比头上。用警棍砸开了玻璃门,打了威尔比,并将他从二楼窗户扔了出去。在这一系列暴力和流血的镜头中,背景音乐用的就是这首《His Master's Voice》,如同圣歌一样的曲调,更把暴力衬托得毫无遮拦。电影看到此,再一次感受到配乐的绝妙。

他们今晚的工作,就是改写圣经,为那新一代的无信仰者。

牧师对着人群大声叫喊,邪恶必须得消除,

它触动了那个年轻的士兵,

他听到了主人的声音,主人在召唤他。

可爱的年轻士兵,演讲的人正在流血,

他听到了主人的声音,他召唤着,诱人得,

如同海妖的呼唤,可爱的年轻士兵不说话,

而他听到了主人的声音,

他听到了战争的召唤,

还有海妖的歌声。

到此为止,三个主要人物:痛失爱女、外表冷酷、内心痛苦的Mildred的形象已塑造完成;有点蠢呆又傻气,暴力加头脑简单的狄克森形象也已塑造完成;恪尽职守,爱岗爱家的好男人警长Willoughby,已死。影片的最大转折就出现在已死的警长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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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The Last Rose Of Summer

Willoughby给Milldred和狄克森分别留了信。给狄克森的信送到了警局里。狄克森夜晚独自一人读信时,响起了这样的音乐。没错,又是这首歌,就是电影一开头的这首《The Last Rose of Summer》。

Willoughby可以说是对狄克森有知遇之恩。他在信里说了理解狄克森的话:

你知道怎样才能成为一名警探吗?

但确实只有心中有爱,才能成为合格的警察

因为爱能让人冷静,而冷静有助于思考,

而破案有时候需要的就是善于思考,

这才是你所需要的

你需要的不是枪,当然也绝不是憎恨,

憎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但冷静可以,思考也可以,试试吧。

读完信的同时,警局发生了爆炸,狄克森此时满身烧伤,但是他的灵魂已经重生。

歌声再次占据了主导,但歌词和开头大不相同。

那儿是花园里的同伴们,无声无息躺着的地方,不久我也将追随而去。

当爱人的闪亮指环,失去宝石的光芒,

当真诚的友人远走,我亲爱的人儿逝去,

谁还愿孤独地生存,在这凄凉的世界上。

和开头的寂静不同,这段音乐同时的镜头,是Mildred复仇的面孔,燃烧的警察局。清冷凄凉的音乐和烈火的场面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观众心中同时又掺杂了对Willoughby警长的佩服和对狄克森的理解,再一次折服在音乐的魅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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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Just Go Away Renee, The Night They Drove Old Dixie Down

Mildred看着面前被火烧得伤痕累累的狄克森,仍不忘从火场中抢救出了女儿遇害案的档案,内心里应该是悔恨和感动并存吧。而当她的丈夫承认是自己烧了广告牌,她才明白并不是狄克森烧的。这时,我想Mildred已从心里真正原谅了狄克森。而控制了自己,并没因此对丈夫动手的她,也获得了重生。

这两段音乐出现在狄克森在酒吧里,碰巧遇到了案件嫌疑人,为了记住他的车牌号和取得DNA,挨了揍。

这一次,狄克森真的学会了冷静和思考。

看到这里,我以为嫌犯肯定是会被抓了。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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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Buckskin Stalion Blues

狄克森取得了DNA,并和Mildred分享了这个好消息。可新警长却说,罪犯不是这个人。因为这个人的指挥官说,案发时他不在国内。哦,这样的结果,任谁都不能够接受啊。这里有一句台词和之前呼应,很有意思。狄克森被打时,旁观的人说他是个警察,嫌疑人就问,你是警察为什么你没有警徽?狄克森说,我弄丢了我的警徽。而此时,狄克森说,我找到了我的警徽。那么,警徽应该就是狄克森心里认定的是否是一个合格警察的标志。虽然已被fire,但是他已经在内心里做了一回真正的警察。

结局狄克森决定和Mildred一起上路,去惩戒那个嫌疑人。他们开着车在路上,窗外风景宜人,俩人讲着冷笑话,背景音乐是这首《Buckskin Stalion Blues》的女生版。开放式的结局,给观众更多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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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斯.贾内梯在《认识电影》中写道:

音乐是相当抽象、纯粹的形式,要务实地谈音乐的“题材”,有时是相当困难的事。有歌词时,音乐本身的意义就比较明晰。无论有没有歌词,音乐与影像配合时,意义就更容易传达。

而一部好电影,有好的音乐配合,意义也更容易传达。

喜欢、好奇,趁着周末,就去看看这部《三块广告牌》吧,包你不会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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