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过年在家无事，才把元旦前王菲的幻乐一场演唱会翻出来看一遍。
之前网上评论王菲唱功大不如前了，那场演唱会各种走音和车祸。
我却不认同。
其实不是她现场唱得不好，而是她在CD里唱得太完美了。
我隔着屏幕看她自如地唱啊跳啊，百年孤寂唱得妖冶，红豆唱得缠绵。
我想起之前看到有人说，在现场的人都觉得值回票价，且不说那美伦美奂的灯光效果，就是你看着她那么美地在台上，也觉得值了。
然后我一场看下来，只觉得，她真美啊。
在实习时，和朋友聊起，我的理想就是:我希望在我40岁的时候，依然看起来很靓丽。
然后朋友马上就笑了。
不要笑，我是认真的。
王菲今年47岁了。当她在台上和女儿合唱比手势的时候，台下的人禁不住欢呼，我隔着屏幕都忍不住捂心，那一刻的她们太好看了。
可是我这样的理想，在潮汕怎么实现。我目之所及的40岁妇女，为了生娃早就膀粗腰圆，为了带娃方便，也为了不被旁人说闲话，过早地穿上了老气的衣服。
二
年前特意见了小m一面，那时竟也先知般觉得，这次过年很多聚会都很难人齐。自己也没有往年那样热衷于呼朋唤友了，哪怕知道，以后总归见一次就少一次。
我们坐在院子里天南地北地聊。突然说到嫁出去的姐姐，还说到生娃带娃的话题。
“以后我们要是嫁回来，婆家不让我们出去工作了，要再生个男孩。”
“而且如果我们已经生了一两个女孩。”
“然后一个哭，另一个也接着哭。”
”突然有一天最小的那个发烧了，一个传染一个，后来三个小孩一起发烧。”
“你的丈夫在外面工作又不知道你怎么带的孩子还生病，其实你整天忙死忙活却不能说，因为女人带孩子那是本分。。。”
我们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突然两个人忍不住发抖。
三
过年亲戚最喜欢问，工作找得怎样了，打算在哪里工作啊。
我从来含糊其词，因为我知道说出来，他们一定会惊讶地说:妹啊，你为什么不留在潮汕呢？
然后转向我妈:“我跟你说，那谁的孩子，毕业以后也是想在广深那边，后来每个月工资发下来各种开销所剩无几，最后还不是回来让家里找了工作才存了点钱。”
我知道这样的亲戚可能真的出于好意，可是我也真想反驳说，真正可以留在广深的那些人，后来你们都见不到了，也不能作为你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这些在她们听来是不愿意承认的，那自可不必再说。
阿曼是我在广州住的时候每天给我饭卡刷，每天陪我买水果的革命同志。
那时候她想去“美丽中国”支教，她面试很成功，终于如愿以偿，但那也意味着未来两年的边远山区生活。
阿曼的妈妈本来还挺同意，后来突然不肯了，一定要她去面试家里的学校，当一个编制里的教师。
可是我们的阿曼啊，不想走高考这条路，不想做一个为了应试教育服务的老师。
那时候我说，你和父母要好好说。
因为我们的父母，首先考虑的是，旁人怎么说怎么想。
有的时候他们不是真的想阻止我们做什么，只是旁人的意见，街坊亲戚的说三道四，对他们的影响太大了。
那时候我在等待面试的过程里心力交瘁，而她在如何说服父母这件事上郁郁寡欢。
我们俩就这样各怀心事地面对面吃饭，时不时发一两句牢骚，直到事情的始末在絮絮叨叨里渐渐明朗。
后来，事情并没有真正解决，所有的难过和害怕，都是我们自己慢慢缓过来了。
四
压力最大的时候谁都让我去找m聊聊，最后总是我反过来担心这个运气不好但默默熬过来的傻姑娘。
“我本来可以保研的呀，班里多出来一个名额没人要，后来我才知道，不管答辩多糟糕，只要是本院的都可以保。”
“考完研那天晚上我就哭了，太难了。但是我又想，直接找工作吧也挺好的。”
就像一个女孩子和你说，你不要告诉那个男生我暗恋他哦。
她其实想让你告诉他。
一个女孩子前半句说她很伤心，后半句说想开了。
她其实没有真的想开。
这半年谁都过得不容易。
那时候考研的朋友每天三点一线，晚上12点多睡下隔天6点多起来，早饭把我扔在食堂自己就去图书馆了:“娜娜，对不起啊我要看会书待会还有课，不能陪你吃早饭了，你回学校的话自己小心点。”
我看着她自行车头挂着刚买的小小的面包，还有车篮里厚厚的书。
她的车走远了，我站在路边想着，真好啊，你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就算很累很怕，但是你知道自己无时无刻在拼命就够了。
那个时候我常常问这些姑娘的是，那你以后打算回家(发展)吗？
不会了吧。
要回去我还这么拼命干嘛！！！
最沮丧的时候想过回家，托关系找一份安稳的工作，每个月拿固定的薪水，在潮汕这个物价还不高的地界，也是挺有幸福感的。
但是过年回家第二天就开始感谢那个时候的自己，还好没有那样想不开啊。
尤其是在家里的大型超市都找不到韩国泡面和进口零食的时候。
五
留在大城市，并不是因为我们真的能赚大钱。
也并不是真的有很多机会，因为那里人才比机会多。
可是啊，优秀的人就像一道光芒，和他们待久了，你再也不想回到黑暗里去。
这些优秀的人们，并不都是精英大牛，他们只是更努力，更上进，他们构成了大城市里那些辉煌的霓虹灯光。
回来这些日子，看到没有出去读大学的同学，他们在自己的家里帮忙，或者在家附近打工挣钱。
有时候会觉得，可惜啊，他们没有见过外面那样大的世界，没有见过香港写字楼那些不让须眉的精致的白领，也没有见过北方和西北的大好风光，毕竟在这里，旅游好像是一件浪费钱的事情。
可是转念一想，因为没看过，所以不觉得可惜吧。
没有见过繁华的风景，就不会那么不甘心。
可是我们见过了呀，所以在潮汕这里，留不下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