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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街上渐渐的也安静下来,并不是绝对的寂静,但是人声逐渐渺茫,像睡梦里所听到的芦花枕头里的悉索声。
这庞大的城市在阳光里盹着了,重重的把头搁在人们的肩上,口涎顺着人们的衣服缓缓流下去,不能想象的巨大的重量压住了每一个人。
3.她携着一把蓝白格子小遮阳伞,头发梳成 千篇一律的式样,唯恐唤起公众的注意。
然而她实在没有过分触目的危险。她长得不难看,可是她那种美是一种模棱两可的,仿佛怕得罪了谁的美,脸上的一切都是淡淡的,松弛的,没有轮廓。
连她母亲也形容不出她是长脸还是圆脸。
4.她是一个好女儿,好学生。
她家里都是好人,天天洗澡,看报纸,听无线电向来不听申曲滑稽京戏什么的,而专听贝多芬、瓦格涅的交响乐。
世界上的好人比真人多……翠远不快乐。
5.他认得出那被调戏的女人的脸谱—脸板得纹丝不动,眼睛里没有笑意,嘴角也没有笑意,连鼻洼里都没有笑意。
然而不知什么地方有一点颤巍巍的微笑,随时可以散布开来。
觉得自己是太可爱了的人,是煞不住要笑的。
他不怎么喜欢身边这女人。她的手臂白倒是白的,像挤出的牙膏。她的整个的人像挤出来的牙膏,没有款式。
6.来了!他太太一点都不同情他!
世上有了太太的男人,似乎都是急切需要别的女人的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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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恋爱着的男子向来是喜欢说,恋爱着的女人破例地不大爱说话,因为下意识地她知道:男人彻底懂得了一个女人之后,是不会爱她的。
9.宗桢断定了翠远是一个可爱的女人—白,稀薄,温热,像冬天里你自己嘴里呵出来的一口气。你不要她。她就悄悄的飘散了。
她是你自己的一部分,她什么都懂,什么都宽宥你。你说真话,她为你心酸;你说假话,她微笑着,仿佛说:“瞧你这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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