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一直还没看《摇摇晃晃的人间》,这两天在怪自己。自己点映又没人气,花票钱又看不上。
断断续续的关注她。但是一直喜欢她。有时候我在想我是随大流因为她的身份她的形象和她那首振聋发聩的诗而喜欢她的吗。也许起初确实是被这些所吸引,但是随着不断了解她的信息,关注她的诗歌,我知道不是的,是为这个真实的灵魂,深邃的大脑,幽默的话语(幽默也代表聪明),戏谑的态度(戏谑是因为对于生活透彻的洞察和体悟)敢说敢做的鲜明个性总之是被残缺的身体所掩盖的思想的光辉所吸引,我喜欢这颗大脑,喜欢她的诗,喜欢她的人。
昨天晚上我从她骂人的一首诗里读出了和王小波《红拂夜奔》的戏谑和隐喻。敢情都是超级有才情的大脑。
然后今天又开始大量的搜索她的资料。魔怔了一样。
她在2016年听道讲坛上关于“诗歌与诗歌去标签化”的演讲,那时候她刚出名不久吧,带着很多的标签,她自己应该是超级讨厌那些标签的。什么脑瘫诗人,农妇诗人,什么草根诗人。这篇演讲是她对世人偏见的一种宣告:你们给我贴的任何标签都是对诗歌的干预和误读,都是一种自以为是的狭隘。
颤颤巍巍的,一字一顿的,颇为艰辛但是很精彩的演讲。
以下是听完视频后整理下来的字:(搜索“听道讲坛 | 余秀华:诗歌和诗人去标签化”可以找到视频)
大家好,我是余秀华。因为我讲得最差,所以他们把我放在最后。而且我也没准备演讲稿。你看他们后面一大段一大段,而我一个字都没有,只有一个余秀华。我就可以了。
我今天讲的几个题目就是:诗歌没有远方。汪国真曾经有一句话,大概意思是说,我们除了世俗的生活,还有诗歌和远方。这句话曾经蛊惑了许多人。当然,现在还在继续蛊惑着。我不喜欢汪国真,所以不怕他蛊惑到我。
远方,的确有,但是未必就有好东西。远方也有可能到达,但是等着我们的不一定就是鲜花,更大的可能是一堆垃圾。我在电视上见过汪国真一次,他一把年纪了,还能够大言不惭地说着远方,也的确让人很佩服。
当然,汪国真作为一个牛了这么多年的诗人,是因为他把远方和诗歌放在一起说,而且还让人没有办法去反驳。因为,一个人可以一无所有,但远方永远在,诗歌也永远在。所以汪国真就靠着这一句话,潇潇洒洒地混诗坛。
我亲爱的冯唐哥哥说过一句话,他自己说的,他说我就凭借一句“春风十里不如你”,就没有人敢说我不是一个诗人。但是,我不希望、也真的不愿意,大家是凭借《穿越大半个中国去睡你》而记住我的。尽管所有的人都是这样在想,尽管所有的人都希望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谁。
其实,诗歌和远方没有很大的关系。诗歌里有远方,但是诗歌不在远方,诗歌是和我们现实的生活联系在一起,而且必然会联系在一起的。那些写诗歌写多了的人会明白这个道理。我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人如果活得不够真实、对不起自己,茫茫人海,小如尘埃,我们装逼给谁看?就算装得再好也不过如此。
再美的风景也有厌倦的时候,而诗歌使我和我们的生活联系在一起,是生活的一部分。一个农民不大可能去写灯红酒绿,一个白领也不可能写出稗子的模样。但是,我们无法拒绝,也不应该拒绝的,是想象。没有想象,人就不可能登上月球,诗歌里不仅有月球,还有整个宇宙。我想象,想象里不仅有远方,还有远方的远方。诗歌就是伸进远方的远方的一条途径。
这里诗歌的功效就显示出来了,诗歌是把不同的想象具体化,白纸黑字摆在你面前。它仿佛打开了一条途径,让你看到了宇宙的秘密。所以诗歌经不起草率的书写,这样会被诗歌本身所嘲笑。它要求你用心,还要求你是一个有思想的人。二者缺一不可。那些认为分行的文字就是诗歌的人,他们大约以为起了十三个麻将子就能够胡牌。
我说过,诗人更应该是哲人。当然这里的哲学和书本上的哲学理论没有什么关系。这里的哲学真正能够感染我们、影响我们的不是一句清新的句子,而是这些思想、这些哲学理论,能够和我们现实的生活和我们的感受结合起来、联系在一起并产生效应的,这才是有效果的。所以一个人想要写好诗歌,就应该不停地学习、不停地思考。这是一个诗人最基本的功课。那些认为诗人好当的人要不就是二百五,要不就是为了投机取巧。但是生活里没有投机取巧,诗歌里更不应该有。我们是因为喜欢诗歌,才来写诗歌。我不怕别的,我就怕对不起自己的这份喜欢。
我是带着一个个标签出现在你们面前的。什么脑瘫诗人、什么农妇诗人。说我是农妇的,都不是好人。还有什么草根诗人。面对这些我从来不出来说什么、反驳什么,因为我很善良,也因为我理解这是传播的一种形式和需要。就像现在的许多微信标题上写着:看呐,这个女人一丝不挂!等你打开来就几条小狗。但是我必须强调的是:诗歌没有标签,也不应该存在标签。任何标签都不对。任何标签都是对诗歌的干预和误读,都是一种自以为是的狭隘。
现在比较广泛的标签,分为学院派和草根派。好吧,你是学院派,你有文化,你有系统的教育,又在系统地教育着别人,你的知识提高了你的社会地位。但是,这与诗歌有什么关系呢?如果说一个人的文凭高、知识多,就能够把诗歌写好。那我们中国不知道要拿回多少个诺贝尔奖?但是我们中国人是有骨气的,这个诺贝尔奖也不大看中。
所谓草根派,就是指在生活在底层的诗人。这里指的是他们的生活地位和生活状态。但是,我从来不觉得草根人生有什么不好,我不觉得我们的生活,我们的灵魂就低人一等。我相信上天会给所有人平等的尊严,只要你足够地理解生活并且热爱生活。当然,这个理解和热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它同样不是起了十三个麻将,就能胡牌那么简单。
其实,那些区分和标签仔细一想也没有什么关系,它就是那些无聊的人找些事情来打发自己的业余时间。不然他们怎么来度过自己的余生。但是诗歌就是诗歌的本身,它不会被谁贴上标签就变得不一样。诗人的心或环境不一样,看到的事物不一样,他的感受就会不一样,写出来的诗歌和文字当然不一样。所以,我们允许小范围的标签和区分存在。但是如果说,谁老是拿这个事来说事,就是很无知的。
我这里好像讲错了一点。前几天有人在我的博客里留言。他的意思是说,余秀华,你现在可以停笔不写了。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我的诗歌写得不如以前,他看不下去了?还是说我现在获得了一点虚名就应该急流勇退?我觉得这两种说法都不对。尤其是第二种。我们没有谁是为了名利在写诗歌。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不是。当一个人拿起笔来写诗歌的时候,他已经从内心里排除了名利,这是一种先天性的自觉。物质可以改变我们的生活环境,但是很难改变我们的内心环境。就是说,一个人的内心环境如果那么容易就改变,那么他还能坚持他的梦想吗?特别是无利可图的诗歌梦想。我觉得诗歌是一种修行,它能给我们的心灵带来安慰和平静,一个人写诗歌的过程就是不断提醒自己和修复自己的过程。当一个人对一样事物有充分的喜欢、像万物一样生长,那么他有可能在这个过程中得到万物同样的回应。这就是足够了。这就是写诗人的境界。
好,我讲完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