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痒|人与佛


比痛更加痛苦的是百爪挠心般的痒


2000年2月的一天,红河州的气温比往常要低了好几度,呼出气都快结冰了,强制隔离戒毒所里起床哨声准时在7点钟响起,一间宿舍里,12名女性戒毒人员几乎同一时间从睡梦中醒来,以相同的速度和节奏穿好衣服、叠好被子,刷牙、洗脸,排好队跑步进入操场,个别身体单薄的女孩站在操场上已开始瑟瑟发抖,这时一位男教官早已在操场等侯。看着队员们步入操场,教官高声喊道:“立正、稍息”,然后,看了一下手表,严厉地说:“今天比昨日整整晚了1分半钟,绕操场跑二十圈。”戒毒所的操场一圈是800米,二十圈就是16公里,闹着玩呢,来这里戒毒的女孩多数都柔柔弱弱的,哪受得了这么大强度的训练。“要命哦”,队伍中一位飘染着红褐色头发的女孩喃喃地说。“怪不得他年纪一大把讨不到老婆”,另一位满脸稚气的女孩使了一个眼神戏谑地说。“晓晓,怎么又扯到讨老婆上了,要不把你嫁给他?”晓晓一边跑一边转过头,双鬓泛过一抹香红,气喘吁吁地说:“珍珍姐,要嫁你嫁,一个不懂疼女人的老光棍谁稀罕”。听了晓晓的这句话几乎12位女士同时都笑出了声。教官看到队员个个笑得花枝乱颤,知道这些个鬼灵精怪的家伙又在拿自己开涮,“不好好跑,再罚二十圈”。听到教官恐吓,大家赶紧收敛起表情。

女孩们一圈一圈地奔跑着,大家的衣服都已湿透,教官远远地看着这群姑娘们,更多的目光落在珍珍的身上,身材傲挺,看起来健康而又动人,有一种超凡脱俗的吸引力,与众不同···“老刘,你真把她们当你的兵?”教官听到有人在叫自己,才猛然从臆想中醒来,转过头来一看是后勤部的老张,自觉刚才失态,支支吾吾也没搭话,只是对老张笑笑,转过头对着姑娘们大喊:“收队,跑步到食堂吃早饭”。

老张主管后勤工作,平日油腔滑调,一到吃饭时间他便站在食堂门口像一只流淌着荷尔蒙的狼狗,色眯眯地看着姑娘们一个个走过。今天居然跑到了操场,姑娘们一看到老张便显出一脸的厌恶。红发女孩名叫薇薇,外表桀骜,内心却很柔弱,生在一个单亲家庭,从小缺少父爱,一直跟母亲相依为命,后来母亲改嫁,嫁给一个叫芮世雄的富商,这位富商表面看是正人君子一般,实际是个不择不扣的衣冠禽兽。在薇薇仅16岁那年,这个衣冠禽兽竟然诱奸了她,迫于芮世雄拿母亲的安危相要挟,薇薇一直都不敢向任何人吐露遭遇,于是,开始酗酒、吸毒,想要借助酒精和毒品的麻痹来忘记哪些恶心的过往,于是,在堕落的沼泽中越陷越深。在薇薇眼里,世间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特别是像老张这种人。

“这只老狗怎么跑操场了”,薇薇一边嘴里嘀咕着,一边看准时机用脚尖挑起一块石子,石子不偏不倚正中老张后脖梗子。疼的老张大叫起来,“哎呀,谁这么缺德?”在老张转过头四处寻找线索的时候,姑娘们早跑出了视线。这时只有珍珍似乎步履蹒跚地走在后边,老张看到珍珍后,也顾不上疼痛,殷勤地紧跟过去,色眯眯地望着珍珍,“怎么了珍珍,是不是瘾又犯了?”珍珍面色泛青,紧咬着嘴唇,点头示意。老张一看机会来了,猥琐地把身子往前一帖,伸手准备就要来搂珍珍的腰,正在这时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量,一把将老张推到了一边,老张触不及防差点被掀翻。回过神一看是教官刘威,只见刘威冲上前没等珍珍反应过来,扛起珍珍直奔医务室···

人世间最痛莫过于分娩之痛,而相比于毒瘾犯了以后那种似乎人身上60万亿个细胞每个细胞上都趴着一只嗜血的蚊子的感觉,已无足轻重···

8198号病房里,珍珍脸色变得煞白,身体扭曲,已痛苦不堪,慌乱中捧起刘教官的胳膊就放到了嘴里,小护士看到状况就要上前帮忙,刘教官赶忙示意护士不要过来,紧急情况下已顾不上疼痛,为了防止珍珍失去理智伤到自己,刘威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因为珍珍一直拒绝药物戒毒,每次毒瘾犯了都要靠自己的意志力去抵抗,医生们也爱莫能助。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或者过了更长的时间,珍珍已挣扎得精疲力尽,意识也渐渐变得清晰,看着教官的胳膊已被自己咬出了血,满脸歉意:“真对不起”。刘威看着珍珍面色逐渐红润起来,才缓缓松开了手,“好好休息一下吧,待会我让人给你送些吃的过来”。

刘威走出病房才突然感觉到胳膊一阵剧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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