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以为,爱情是彼此算计

题外话:

刚吃过晚饭,便收到初五的信息“健姐,你在家吗?我跑业务刚好在你这边,想去看看你。”

就这样,我见到了十多年未见过的他。

我比他大两岁,我的爷爷和他的爷爷是堂兄弟,我们从小在祖辈留下的四合院里长大。

在他来到时,我重新做了饭,从冰箱里拿出啤酒递给他,“姐这里别的没有,就酒最多,咱们好好聊聊。”

于是,他讲了他的故事,故事很长。

在他说起,“小时候,我总是挨饿,那么多人,就你的爸爸总偷偷拿东西给我吃,有天被发现了,你爸被我家里人骂惨了...”

说故事的他红了眼眶,听故事的我早已泪流满面。

以下是正文: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一座孤岛。

也不可否认,原始家庭对孩子的成长及性格的影响真的太大了。

一直觉得家庭氛围好的小孩真的很幸运。

他见过什么是好的感情,对爱与被爱有敏锐的嗅觉,有健全的幸福感,安全感及归属感,很容易就往正确的方向跑。

而在家庭关系不和谐,或凑合夫妻关系下长大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是好的。

就要花很多精力去摸索,去探究,要碰壁很多年,才能踢开那些糟糕的,才知道哪条路,是对的!

作为后者,初五是何其的不幸。

因为是五月初五生的,在堂兄弟中又排行第五,到了上学的年纪,老师问他叫什么?

他说,大家都叫我阿五。

老师让他放学回家让家长取个正式点的名字。

他回家就去找了他的父亲,他的父亲叫嚣着,让他滚远点,别碍他的眼,他想取什么名就取什么名。

于是,他又拿着书本去问找了爷爷,爷爷很不耐烦,挥着手就要打发他走,

“我怎么知道你要取什么名字,谁生的孩子谁管,你爸都不管,要我管?曾阿五不好听,那就叫曾初五。”

    1

初五的母亲在他刚好满月的时候,就离家出走再也没有回来过。

因为他是父亲是一个脾气暴躁,有家庭暴力的人。

这是他母亲一场蓄谋已久的出逃,母亲是明智的,只是可怜了他。

母亲走后,还在襁褓中的他,差地就死在了父亲的暴怒之下。

是七十岁的曾祖母(爷爷的妈妈),苦苦相求,承下诺言,她要养他,只要她活一天就不要初五负累任何一个人。

而曾祖母却在七十七岁时猝然离世,初五也算过了七年无忧无虑的幼年时光。

随着曾祖母的离去,没有了曾祖母的庇护,初五的惨淡人生至此拉开了序幕。

他的存在似乎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他们家族的耻辱一样,谁都可以不待见他。

谁都可以欺凌他...

他就像他们家族的弃儿,像一只名副其实的丧家犬,风餐露宿,三饥两饱,遍体鳞伤,都是常态。

可他能有什么错,大人犯的错为什么要个孩子来承担?

但旁人的义愤填膺在他的家族面前,那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为此,同在四合院里,同家族里的长辈没少和他的长辈发生争吵。

即使偷摸着接济那可怜的初五,被发现了也没少挨一顿臭骂。

无疑,初五家族里的人都是嚣张跋扈,蛮不讲理的。

村支书调解怎么样,乡政府来人又怎么样,照样油盐不进,一副唯我独尊的嘴脸,每每想来,都让人满腔愤恨。

他带着迷惘与天真,带着无法解释的痛苦,无时无刻不在渴望着长大,

因为还充满着希望,所以他千疮百孔又光芒四射。

 2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初五像极了那株草。

这株草不管是风吹还是雨打;

也不管是暴晒的骄阳还是荒凉贫瘠的土地,

甚至是在沉重的石头下,夹缝之中,它都能随遇而安不畏艰难,茁壮成长。

所有认识初五的人,对他的评价都很不错,礼貌热情,又吃苦耐劳。

或许从小的成长环境,让他学会了察言观色,八面玲珑的处世态度。

小学毕业的他就央求着村上一位叔叔带上他去城里收废品。

不要工钱,包吃包住就行。

那位叔叔很愉快的带上了他。

社会是一所大学,生活是我们的良师。

进入社会的初五,快速的成长着。

无论是从衣着谈吐还是待人接物上,都能看出他是一个乐观向上,意气风发的少年。

只不过,这是他所给别人看到的阳光一面。

就像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天使和一个魔鬼一样,他也有他阴暗的一角。

他感受不到被爱,他也不敢爱也不知道怎么去爱。

他好像对任何人都很好,其实任何人在他心里都无所谓。

他从不主动追求谁,但面对向他示好的女孩,他也从不拒绝。

快三十岁的他,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

“我只想谈恋爱,只想要新鲜感,她们渴望的安全感和归属感我都给不了。”

3

其中,拗不过一个女孩的软磨硬泡,答应了她带回老家看看。

曾经住在四合院里的人早就搬出去另选住址盖了独门独户的新房。

包括初五的父亲。

可重组了新家庭的父亲,养育了四 个孩子,新房里没给他预留一个房间。

他也无所谓,反正他也极少回来。

回来了也只是在村上玩得好的伙伴上借宿一两晚。

可这次,女孩非要嚷着要来看看。

看看就看看吧。

于是,当女孩站在老旧的四合院门前时,满脸的不敢置信。

越往里走,没有了人烟的院落,入目所及皆是荒凉,萧索。

甚至能感到阴风阵阵,仿佛置身于惊悚恐怖电影里的场景。

来到初五家门前,破败的房屋让女孩怀疑了人生。

初五心领神会,隐匿下黯淡眼神里的狡黠,幽幽的说,

“这就是我的家了,看着是住不了了,趁着还早,送你去街上坐车回家吧”

......

女孩想要的家他给不了。

毫无疑问,自然是分道扬镳了。

世间百态,有人住高楼,有人在深沟,有人光万丈,有人一身锈。

初五一边在努力工作,一边又不得不学会接受自己的平凡。

在初五看来成年人的爱情就是彼此算计,各取所需罢了。

所以,他从没有为谁的离开而难过。

可她成了初五的例外。

 4

她叫彭雪梅,是初五小学六年的同班同学。

前年年初,初五的同学群里有人发出一条轻松筹的信息,初五点了进去。

他看着"彭雪梅"这个名字,仔细回想着记忆里她的模样。

模糊了轮廓,可他记得她是个漂亮活泼的女孩。

那一年,临近毕业时的自习课,他和同桌趁着老师离开的空挡,聊得不亦乐乎。

老师进来之后二话不说,拿着他课桌上的书本就往门外仍,训斥着,要是他不想学,别影响了其他同学,书仍了就仍了,谁也不能去捡回来。

下了课,在老师走后,彭雪梅在全班同学的目光下,一本本的把书捡起来,默默的捧着书放到初五面前的课桌上。

几个男同学“哟~   哟 ”的起着哄。

初五低着头,双手上下摸着后脑勺的头发,不敢直视任何人。

待思绪回笼,初五做好了决定,他要去找她。

相隔了十二年再见面的两人,没有拘谨,像时常往来的旧友。

默契的相视而笑。

彼此的眼眸纯净得犹如褪去青涩,繁华落尽,留下了动人的纯真。

初五笑着,眉眼弯弯的也似带着笑“你还是那么漂亮!”

“谁说不是呢?要不怎么可能天妒红颜呢?”

彭雪梅苍白的脸上,扬起淡然的笑意。

接着故作惊叹的模样,说了句“你小时候可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呀,没想到现在这么帅气了。”

他们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调侃打趣起了对方。

是有多久没有这般悠闲畅快的聊天了,谁也不记得了。

“你有什么愿望吗?”初五轻声问起,微笑的脸庞是彭雪梅未曾见过的郑重。

“我想去趟云南看看,听说那里有个接近天堂的地方。”

彭雪梅看似不经意的说起,带着嬉戏的口吻,眼神里闪过旁人不易察觉的向往。

“那让我带你去吧?”初五的眉梢眼角都是温柔。

真心喜欢,就是不由自主的温柔吧?

“好啊,可为什么是你呢?”

一场春雨过后,天际尚还堆积着灰蒙蒙的云海,有几线光从云海深处倾落人间,照亮了彭雪梅回眸时清亮的眼儿。

“因为我要报答你十二年前帮我捡书的恩情呀!给我机会知恩图报吧?”

初五讪笑,一脸讨好的对上彭雪梅揶揄的目光。

世界上没有什么爱是欲擒故纵的,连动物都知道,表达爱意的方法是扑过来粘着,把人往外推的,可实在称不上真爱。

 5

因为彭雪梅得的是血癌,难治不说,花费还负担不起。

生命遗留给彭雪梅的时光谁也说不准,一次发烧,一次牙龈出血都可能结束她的生命。

而生命的意义不在于长度,而在于生命的宽度。

以其在病痛的折磨下,顾影自怜,无助等死,还不如趁着遗下的时光,

去做自己想做,并为之快乐的事。

所以在征得彭雪梅父母同意之后,他们踏上了云南之旅,也是死亡的旅程。

此行的俩人大概实践了那一句话:

人的一生中至少要有两次冲动,一次奋不顾身的爱情和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初五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他只知道眼前这位苍白羸弱的姑娘,她的笑容这在春暖乍寒里犹如一缕阳光,驱散他心底的阴霾。

眼眸里闪烁星星点点的亮光,就像浩瀚的星辰,他沉溺其中。

有幸遇见,恰好合拍。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他陪同这位向死而生的姑娘在生命倒计时之际,显现出此生无憾的幸福光泽。

云南是个美丽的地方,他们每到一个城市都做简单的安顿之后,停留一两个月。

初五买来了辆电动车,在彭雪梅状态很好,又阳光明媚的时候,就载着她慢悠悠的穿街走巷,看当地的风景,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

有时会在某个街口看人来人往,在某个山坡看云卷云舒,在某个沙滩看潮起潮落....

彭雪梅不舒服的日子,初五就陪在她的身边,忙前忙后,在耳边细语潺潺,诉说他放荡不羁的曾经。

大概人性的那些明亮与阴暗,在爱情里都会被全盘接受吧?

 6

闲暇之余,初五做起了跑外卖的工作。

他无比庆幸工作那些年来,虽然对未来迷茫,得过且过,但他也存下一笔不小的积蓄,要不然何来得说走就走。

初五觉得这是命运的安排,是命运对他的馈赠。

他们几乎走遍了云南各个美丽的城市。

同年的六月,初五就在香格里拉的花海上向彭雪梅求了婚。

红了的眼眶,晶莹的水光在睫毛上一下一下的扑闪着。

一个看起来温润如玉的男人。

一个看起来恬静得岁月静好的姑娘。

毫无半点被围观的羞怯,笑起来时像个稚童,眼眸里只有彼此小小缩影。

都说三月的梅花笑春风,可这株雪梅这个被判了死刑的姑娘,却在三月里凋零了。

离别前,她漂亮的凤眼弥漫着红血丝,瞳孔里的情绪苍白而缄默,她努力的扬起手抚摸着初五的脸颊,眉眼,鼻尖...

她沙哑的嗓音,呢喃着“谢谢...”

不知那一刻她是否也如初五一样,心尖上犹如针扎般蔓延开绵绵密密的疼痛。

“不用谢,承蒙你出现,无关结局,够我欢喜很多很多年...”

初五紧握的那双手,终是在长夜中逐渐凉透。

习惯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和彭雪梅相处的整整一年里,初五感受到从未有过的踏实,那种被等候,被需要,只要出了门无论走到哪儿都有人惦记,或惦记着对方的感觉,都是满满的幸福感。

就像吹散在空中的蒲公英,它飘呀飘呀,飘到那株雪梅旁,它满心欢喜,生根发芽,可那株雪梅却枯死了。

他第一次觉得被抛弃了。

没有妈妈他没有哭,曾祖母离开他没有哭,从小被家人打他没有哭,饥寒交迫他没有哭,可那夜握着那双冰冷的双,他哭得肝肠寸断。

可这世界从来不会抛弃任何人,也从来不会眷顾任何人。

他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孤独。

“盛世烟火由你而放,他们都在看烟花,终无人想起你”

前一分钟和朋友们嘻嘻哈哈热热闹闹,后一分钟回到家面对空荡荡的房间无所适从。

后来的日子,安静和无动于衷,是初五崩溃方式。

总爱思绪放空看向天空,好像一切都平淡无奇,过着不尽人意。

说不上来的失落,道不明白的难过,理不清楚的交错。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适合爱人,但他想因为她去做一个 好人。

“你好像是我来迟的救赎 后来我才发现,你是我一脚跌落的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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