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姑娘

这是一座秀丽的小镇。

苏曼河缓缓地流过小镇的心脏,流经三座石拱桥,又环抱着荷花塘亲密了一番,才汣汣地向东流去。

苏曼河的两旁都长着粗大的垂柳,小孩子喜欢攀上去躲猫猫,小情侣常常倚在树下秋波暗送,老妪老翁则三三两两地坐在树下嚼着久远的故事,那故事悠长悠长的,像一曲轻缓的牧笛,飞过苏曼河,飞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

伍小简就生活在这座小镇上。

她出生在这里,她的童年、少女时代都是在这里。

清晨,伍小简常常在歌声中醒来,有时候是画眉叫醒她,有时候是布谷鸟叫醒她。她揉一揉惺忪的睡眼,起身拉开窗帘,阳光照在西边的院墙上,像一张透明的玻璃糖纸,泛着柔和的光亮。自家的小土狗溜溜地在墙角下的泥土里打了个滚儿,蹦蹦哒哒地在院子里撒着欢。

伍小简穿戴好,在院子里与小狗逗玩一会儿,再洗漱吃早餐,和母亲道别后,便走出家门口来到胡同里。小镇上有许多的胡同,都铺着青石板,伍小简穿着低跟的小皮鞋踩上去,发出轻快的哒哒声,像是拨动了一根根的琴弦,串成了一谱美妙的乐曲。

转过胡同,来到苏曼街,远远地就闻到烧饼铺飘散的香味,真香啊,让人禁不住地想把空气也咬上一口。挨着烧饼铺是卖胡辣汤的,这家胡辣汤在小镇上很有名气,每天早上这里都挤满了顾客。伍小简经过时,常常有人朝她打招呼,“小简,上班去啊”,伍小简这时就微笑着回一句,“哎,上班去。”

微风吹起小简的刘海儿,吹得小简的马尾也荡荡悠悠。

小简在这座小镇上的一所小学教书。

从苏曼河上的第三个石拱桥上穿过去,就到了学校。走进校门口,就看到孩子们正在校园里玩闹,他们笑着跑着,把洒落在地上的阳光踩得咯咯响。有几只蝴蝶在小花圃里玩捉迷藏,校园里的垂柳也跟着凑热闹,微风一吹,便摇摆着欢快地舞蹈。小简笑着从孩子们中间穿过,“伍老师早!”“伍老师好!”孩子们抬起稚嫩的小脸向他们喜爱的老师问候,甜美的声音一声声地融化在小简的心房里。

美丽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上完课后,小简喜欢坐在办公室靠窗的位置静静地看书,弗洛伊德的书,村上春树的书,小简都喜爱读。那又是另一个世界,梦的世界,触不到的世界,浮世悲欢,生生如戏。

学校后面有几座小山,山上开满了野花,风一吹,校园里弥漫着清新的香气。有时候,小简会带着学生去山上写生。小简喜欢给孩子们自由,让他们随意画。出现在孩子们笔下的,有弯弯曲曲的苏曼河,有高低起伏的小山丘,有天空,有云朵,花儿上面飞舞着蝴蝶。

有一次,一个小男孩画了一个裙摆飞扬的姑娘,她抱着两本书,站在花丛里笑,天是蓝的,花是艳的,姑娘的裙子是水绿色的。在画的右下角,写着歪歪扭扭的几个字:小简老师。

放学后,孩子们背着花花绿绿的书包欢快地回家去了。小简常常是最后离开。有时候她收拾一下办公桌,有时候翻两本书,有时候她一个人去后山走走。

被晚霞映红的小山丘格外的好看,夕阳像一个将熟未熟的蛋黄慢慢地落到小山丘的另一边去了。小简有时也会采一束野花抱回家,插在花瓶里,整个房间里都飘着淡淡的香气。

回家早的时候,小简便挽着母亲去菜市场买菜,傍晚的菜市场依然很热闹,青石板路的两边摆满了小摊。母亲和买菜的阿姨伯伯聊家常,小简在一旁帮着母亲挑菜。有热心的阿姨总喜欢给小简张罗对象,小简要么装作没听到,要么就笑笑,可谁知道,小简的对象还真是卖菜的李阿姨给牵的线,是县城里的一名警官,高大又实诚,待小简极好。后来小简老打趣他,说他是从菜市场里蹦出来的,说完两个人都哈哈的笑好久。

在大城市打拼的表姐,常常跟小简说大城市的繁华和美丽,表姐找了外地的男友,决定在大城市买房子定居。表姐时常劝小简跟她一起走出小镇,但小简明白,小镇在她心里落了根,她也在小镇落了根,改变不了。

伍小简,一个属于小镇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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