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我有一段和外祖母一起生活的日子。印象深刻的是,她有着极其精准的生活规律。比如每天傍晚天将擦黑,她就会撕掉一张日历,并大大感叹一声,唉!一天又过去了!
我不知将从哪天开始,也有她的这种习惯。观我自己,还没有她那般笃定和从容。
总是在某个说不出来的瞬间,蓦然惊醒。哇哦!比如写作这件事情,我坚持了四年。算算,是一千四百六十天了。有朋友羡慕我,说这是难得的心境。也是。不过搁我这儿,也就平常如儿时写日记一般,只是稍稍有心,把一部分生活记录下罢了。
不同的是,文字中有更多感恩。时光无涯,它滋养了我一段一段的岁月,让平淡无奇,也有了属于它的高光时刻。
有人将此称为创意写作,我并不知道这算不算。我只知道,人们在一天二十四小时里,除去睡觉,醒着的时候念头是不断的,加上工作或者社交,每天开口说话怕也有成百上千句,的确可将这些念头或者话语落笔成文。然而它们多半形散神散,将不知所踪。
写作与我,是认真而重大的事情,写文之前,就差焚香沐浴了。书写,是表达生活状态和思想状态,是和已交流,进而有了读者之后,便是与人交流。但凡落笔,就会谨慎起来,仿佛是无形的规矩,思考是必须的。说过就如风儿吹过,而写下来,某种把柄就落实了。所以,写作的显见好处是逼人慎思。
四年来,虽说训练不少,可我的思维模式还是比较散乱,这常让我在落笔时,苦恼不堪。我必须先把那些杂乱无比的思绪理一理,排一排秩序,再把要表达的语言组织一番,好像非要磨叽一下。明知这挺花费时间的,但因为喜欢,往往就会浸淫其中而忘记时间的匆匆流过了。在写文章时,对于时间我是很挥霍的,我想这是对多年以前应付考试时的一种解脱性的报复,来彰显自己是拥有时间的富豪。这并不是正确的方法。
持续写作的好处,当下并不能显现,但是我相信,它一定会让我在某处受益。我想思维的连贯性和逻辑性是必然增强的,尽管它颇让人受累。
好些年前,我读木心的散文,读出他平实中的诗意,更欣赏他对于文字的敬畏之心。逐词逐句,是自己热爱的心意,如同盛夏的阴凉和冬日的温暖般适意。倘使,有人喜欢,是怎样的慰籍哟。
时下网络语言流行,大家可以随意通过网络表达。然而却有人用来叫嚣和宣泄情绪,表达自己的思想也应该有个度,而非为所欲为。这是可怕的。因为失去了平和,人与人之间的文字交流成了剑拔弩张的战斗,呈现出一方非要灭了另一方的架势。文字表达的恶俗不堪甚至恣意谩骂,演变为不同意见的两派对立。这也十分遗憾。
人生难得今已得,我们在世间的一遭纵然是匆匆过客,总想留下美好。文字的记录像是一种陪伴,也是慰籍。我读林清玄的散文、谷川俊太郎的散文,便深有感触。生活无论怎样,都是经历,它捶打我们,也历练我们,更改变我们。生活走向哪里,却是我们各自的选择。
多半,会选择随波逐流,这是比较省力的生活方式。然而,它却不是与内心的充裕和快乐挂钩的。
写作,是种向内的交流与索取,通过语言文字向外表达。这个过程是写作者了解世界了解人的过程。因为笔下的人物就是千千万万世人中的一个,作者用语言文字让他有了生命力的各种呈现。有思想,有感情,用不同的方式生活着。
快乐是一种能力,它源自真喜欢,幸福也是一种能力,它是心力。当然它们不是割裂的,会依存于环境,但更多是心境。当我们不让内心安静下来的时候,是无法感受到这点的。
幸而我找到它,爱写,或许也是天生的,没有什么理由,爱就爱了。是不是真爱,就要看能不能坚持。都说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四年,不过是人生的一个转瞬。记得我刚写了一百篇的时候,有位老同学给我留言,给我鼓劲,让我坚持写到三百篇、五百篇。如今,时光一日日也同我外祖母曾经撕下的日历纸,能留下的,就是我近三百五十篇的文章,约莫一百万出字的电子文档书稿。我高兴,是因为我没有辜负同学的鼓励。这就是我和读者之间的互动和桥梁,根本无需见面,一个留言就胜过一切。
都说一百天能养成一种习惯,我想作为持续输出的写作,还必须有融入社会与人交流、不断阅读、理解他人的内涵,同时逼着自己思考,才能成就吧。
人的一生,如果静下心来想想,有时很悲哀。就像我的祖父母一辈,到我离开的时候,这世界与他们的关联就一丝一毫都没有了。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什么痕迹都没有了。后人根本无从寄哀愁,过去的一切不过是几句干巴巴的套话或者几个标准词语。而我自己留下的文字,身后又能留住几许。所以我不存这痴心妄想。
我的文字,只为自己,只为今世。却绝无黛玉焚稿断情痴的可能,一来时代不同了,几百年后的人生多了很多可能性,写诗写文性情亦大不同。二来一切的书写皆可无纸化,幸亏女儿还在正常读书中,她尚能及时指出我的错字。电子文档让我加速遗忘曾经会写的字,只会用拼音敲出一个个的字来,机器的智能代替了人。用进废退也在最基本的写字中体现出来,这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
写作是一种热爱,是众多爱好当中的一个,也是一种生活方式。相比于器物的烧钱和诸多限制,写作还不需要金钱的投入。对于需要断舍离的修炼也有不少助力。
写着写着,未来的脉络似乎变得清晰起来。想着素材,想着构思,便没有时间去忧伤,更没有时间去烦恼。所以,趁还写得动,就继续快乐地写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