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题材在好莱坞里数见不鲜,导演们还是绞尽脑汁从不同的角度去拍自己心目中的二战片,不过战争题材通常都是要靠导演/演员的名气把观众带进电影院,尤其是在中国市场。《狂怒》(Fury)会在最近朋友圈里零星看到,大多跟“皮特”一名离不开关系。
《狂怒》乍看之下跟以往的二战片不一样,是在讲一队坦克兵的故事,但也是走回好莱坞传统叙事线“人生导师”的模式。诺曼是一个当兵才三个月的打字员,被莫名其妙地派去坦克里做射击手。一只不肯开枪杀死敌兵的菜鸟,在队长皮得“爱的教育”下,也最终成长了。
这种成长是突进的。先是安排他去清洗坦克,里面刚刚死掉一个兵,尸块零散,他清洗完毕后干呕不止。然后就是在路上因为他的仁慈看到敌军是个小孩不忍心下手导致前面的队友中弹死去,队长一番暴打,他抱头痛哭。接着就是在战场上俘虏了一个伪装美军的德兵,队长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强扭着他的手扣下机关开火,他终于第一次在战场上杀死了一个敌军,他抱紧一团。
而男孩在一个镇上遇到自己心爱的女人,虽然她是德国人,虽然她听不懂英语,但他们在炮火稍停的片刻宁静中感受到相互的需要。不过后来女人还是在炮火中死去,男孩感受到了爱情,也感受到了失去。在废墟当中被同伴抱住把眼泪掉尽。
男孩只有把眼泪掉尽才会变成男人。人只有经历过得到和失去才会变成机器。
影片的最后,新兵诺曼以及其余四位老兵在一个十字路口迎战德军,就像当时希腊三百壮士在温泉关迎战波斯军一样。赴死之前,队长从暗格里抽出一瓶酒,每人畅饮一大口,再狠狠地吸完最后的烟草。烟雾弥漫之际,新兵诺曼似乎一下子完成了成人仪式。老兵称诺曼终于变成了“会杀人喝酒泡女人的机器了”。他们很喜欢这个比喻,活跃在四五十年代的著名民谣歌手Woody Guthrie曾在自己的吉他上写道,“This machine would kill Facists.”(这个吉他会消灭法西斯)。这也许可以给一点启示。
事实上,把男孩诺曼称为机器,对于老兵来说也许是对男孩的一种爱。老兵们深知一切爱与和平在真正战场上都虚伪的,你只要仁慈,就会被敌人杀死。哪怕敌人是一个孩子一个老人。就算面对真正的爱情,在这种人如浮萍的时代,只会让自己的弱点更多。这群老兵也有人性,不然就不会偷偷保留六个鸡蛋找到一个温馨厨房做了个早餐,在废墟当中摆好被压倒的钢琴。可是他们必须把人性灭掉,“成为”机器,哪怕他们自身也是对这种“变异”深恶痛绝。
他们是矛盾。也因此,这是他们人性的最后一丝存活。
影片的最后最后,男孩是最后生还者。他坐在救护车里,看着与同伴浴血奋战的战车,这次他没有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