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安静地像是刚入睡的婴儿，稍微有点儿动静就会醒过来。实验楼的第一层是机械专业的金工实训室。摆满了一台台老式的机床。平时在地上就能看到许许多多的铁屑或铝屑，我从其中一台机床的工具车上拿了一把钢制的借力杆，在休息区的凳子上坐下来，趴在桌上。冰冷的桌面带走了脸颊的温度，雨还在屋外不停地拍打窗户，令我们庆幸的是，没有怪物进入实验楼里。我长长地叹了口气，大脑里不断地重复着两个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这是什么怪物，它从哪里来，在来到我们学校之前又在哪儿，有什么办法可以杀死他们。”诸如此类的问题越积越多，但最让我担心的还是玖夏他们。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睡着的，只记得是被一阵雷声惊醒。在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后，我猛地把身体直起来看了看四周，实验室的大门关得好好的，窗户什么的也没有被破坏，这才松了一口气。
“哟，活过来了啊？”
身后传来怪力女的声音，因为太突然，以至于我被吓得跳了起来，我转过身，看到她已经换下了被淋湿的衣服，披上了一套本挂在医务室衣架上的男生校服。然后带着点起床气对她说：“你的情商是重灾区吗？突然在人背后说这么阴森的话，想吓死人呐？！”
“行行。”她故意拖长了声音，“我们两个怎么可以全都睡着，万一我们醒来的时候都已经在怪物肚子里了怎么办？”
“你在说什么啊，你知不知道你刚刚睡着的样子，任谁都会以为是进化失败的外星人遗骸好吧？！那些怪物怎么可能对一具尸体感兴趣，包子都还有狗不理的呐！”
怪力女一脚踢断了我坐着的板凳，令我一屁股摔在地上，然后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的起床气还没过，本想一站起来就把她推开，谁知……我一推，这怪力女倒是一丝不动，反作用力又把我弄倒在地上。
为了给自己挣回个面子，我就在地上盘坐起来，对她说：“我就是想看看你恢复地怎么样了，不然的话那怪物一来，我可不想背着个累赘跑路。”
她很不屑地瞟了我一眼，“哼。”
“你！……”
她用缠在手腕上的发带将披散的长发扎了起来，“平时经常和你在一起的男生呢？”
“哎？”我疑惑地看了看她。
“玖夏，你不是经常和他走在一起的吗？”
“你们认识？”
怪力女看了看窗外，想了一会儿，说：“反正现在也毫无睡意，那就和你讲讲吧。”她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你还记得开学报道那天在社团区大花坛发生的事情吗？”
我边玩着借力杆边说：“你是在说你秒杀击剑社主将的那件事？”
“嗯，那个时候你们两个都在场不是吗？”
“对啊，因为玖夏说要去凑热闹，所以我就陪他去了。”
“这就对了。那天我从大花坛离开之后，就去和管理社团的老师说击剑社的申请作废，他们的主将倒是说到做到，事后很爽快地在废部确认表上签了字。但是击剑社的个别成员还是很不甘心，明着不行就用暗的。他们知道我平时都是一个人，于是就在我洗澡的时候偷拍了照片，想用照片来威胁我……”
“韩学姐，我们也不想把事情做得那么绝，但是……”
“你们以为用这种下三滥的方式就能逼我把社团名额让给你们？这照片也是，像发传单一样发出去也好，在网上发布也好，我都无所谓。”
一个女生站出来慌张地对她说：“学姐你是认真的吗？这很有可能会毁了你的一生。”
韩雪傲慢地回答道：“你们的裸体被臭虫看到后，难道还要让它负责吗？”
“你！……”
“呵，无聊。”
韩雪转身正要离开，从一堵墙后传来一个男生的声音。
“哟，这儿好热闹啊，是在开什么国家会议吗？”
“你是？五班的玖夏？”
玖夏笑着向那个叫他名字的男生挥了挥手，“你好。”
“这没有你什么事，快走开！”
“哈哈哈，别那么凶嘛，事情的缘由我都已经听说了，不就是两个社团之间只能留下一个嘛？至于把事情弄的那么麻烦吗？”
“你说的倒是轻巧！”
玖夏抓了抓头皮说：“嗯～你这么说也没错，可能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吧，不过还是希望在场的各位听听我的意见。”
这时，击剑社的成员开始四下骚动起来，韩雪依然冷漠地一个人站在原地。
“那好吧，不过你的意见我们不一定会采纳。韩学姐，你怎么说？”
韩雪看了看玖夏，“说来听听。”
玖夏深深地鞠了个躬：“真是太感谢了！”
“快说吧，我赶时间。”
“嘻嘻，我是这样想的，既然类型差不多的社团只能有一个，那干脆把两个社团合并成一个不就好了？”
击剑社的成员们又开始四下讨论起来：
“这我们也想过，但是可行性一点都不高啊。”
“对呀，社团老师那边先不说，就韩学姐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同意？”
韩雪似乎是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就走上前去：“合并成一个社团，我没意见。”
紧接着，又是一片骚动。
“真的吗？我们没听错吧？”
韩雪把手搁在刀把上，看着斑驳的围墙一言不发。
“可是，社团老师那边……”
“别看我啊！我可不想去和更年期的妇女谈条件。”
“这可怎么办呢？”
玖夏不紧不慢地从衣袋里抽出一张纸，笑着说：“老师那边的话，我已经去过了哦，她说可以试试看。”
“真的假的？就她那那么固执的肥婆，居然会同意？”
玖夏把那张纸拿给他看。
“我是不是眼花了？那肥婆真的签字了！！”
“那真是太好了！”
玖夏看着击剑社的成员在一旁欢呼，又转向韩雪，笑着朝她做了一个剪刀手。
雨越下越大，透过窗户只能看到红得发黑的雨水，我靠在窗边，静静地看着雨水在玻璃上迅速地下滑。
“看样子，你俩相处地挺愉快的。”
怪力女一脸得意地对我说：“怎么？吃醋了？”
我没有回答，依旧看着窗外发呆。她以为我真的在闹情绪，于是又问我：“他挂在腰上的挂坠是你送给他的吧？”
“他和你说了？”
怪力女摇了摇头：“因为他总是带在身上。”
我强笑着说：“仅仅是这样就能猜到是我了？这一个半月的时间里，在你们旁人眼中，我总是和他走在一起吗？”
她把沾在刀柄上的一根头发拿下来，“就这么和你说吧，别人一提起玖夏，也就一定会提起江帆。”
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站起来，一拳打在墙上，“我要去图书馆找他！现在就去！”
她也从座位上站起来，“你是认真的吗？出去的话，会死的哦！”
不知为什么，我明知道走出实验楼就意味着和死神共处一室，但心中却是莫名地狂喜。
“这种事情，早就无所谓了，没有呆毛可以让我抓的话，我可活不下去。”
怪力女突然笑了起来，“我就说嘛，为什么玖夏头上的呆毛比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要少那么多。”
我看了看她，然后又看着墙角的一只蚂蚁把饼干的碎屑搬运到一辆小推车后面。她停止发笑后，又一本正经地和我说：“既然这样，我就陪你一起去吧，毕竟社团那件事，我还没好好地向他道谢呐。”
“会死的哦。”
她认真地看着我，“这种事情，早就无所谓了！”
我和她对视了一会儿，“随你。”说完，我就去做出门的准备工作。说真的，要如何对付那群怪物，我一点头绪也没有，实验楼里能做武器的家伙应该也只有在一楼找得到吧。我翻箱倒柜了好久，在一个铁柜子里找到一把电锯之后，就再也没找到其它能用的东西。怪力女从楼上下来，扔给我两个玻璃瓶。
我先是看了看，然后问道：“这些是什么啊？”
她边擦着手边说：“金色的那瓶是铯。透明的那瓶是焦硫酸。”
“你给我这些干嘛？”
“铯加水等于爆炸，焦硫酸加水等于强腐蚀，后者使用的时候会有溅射现象，所以要格外小心。”
我听得云里雾里的，心想干脆就直接试试好了，然后就把桌子上一瓶没喝完的饮料打开，把那瓶焦硫酸倒进里面。怪力女见了，急忙从我手上把那个饮料瓶抢过去扔出了窗外。这时，雨已经变小了，我看到那个瓶子被扔到一颗树上，里面的液体洒了一地，没过多久就升起了白烟。我眼睁睁地看着那棵树像是被放在微波炉里的雪糕一样被融掉。
怪力女把手上的刀抱在胸前，“这下明白了吧。”
我张大着嘴巴，微微地点了点头，“这种东西要我怎么带到外面去啊，万一和雨水发生了反应，那我岂不是就挂了！”
“这是专用瓶，不会有事的。”
重新准备好之后，我们来到实验室门前，我背着电锯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时钟，两点十三分，比我的手表早了五分钟。怪力女按下了开门的开关。沉重的防盗门被打开，屋外的腥味顿时弥漫了整栋实验楼，路灯的光被这场雨染得嫣红，明明是如此惨淡的光，却刺得我睁不开眼睛。实验楼在南门，图书馆在东门，这和军训时障碍跑的路线一致，只是这次，要赌上性命。
我们借着灌木丛打掩护，一路上都没有遇到怪物，顺利地令人心生疑虑。大概过了一小时左右，我们来到图书馆附近的水池边，我像来的时候一样钻在茂密的灌木丛中，小心翼翼地把植物的枝叶拨开，看了看外面，很安全，于是就钻了出来，直奔图书馆，怪力女紧紧地跟在我身后。此时，雨又开始下大，视线变得模糊不清。从我们的正前方传来一丝动静，我左顾右盼，拉着怪力女跑到一座雕像后面躲了起来，只见一只中华田园犬从雨里跑进我们的眼帘，它身后紧跟着几只怪物。
我看着怪力女紧紧地握着手里的刀，说：“喂！你该不会要去救那条狗吧？”
“对，你来不来？”
“你疯了吧！那只是只狗而已，好不容易走到这儿了，我们应该趁它吸引怪物的注意力，赶紧进图书馆！这才是上策！”我抓住她的双肩，“别忘了，玖夏还在等我们！你的伤也还没好……”
还没等我把话说完，她把我的手移开，背对着我把缠在自己伤口上的绷带扯下来，对我说：“不论是人还是动物，都应该有活下去的权利，哪怕我的选择，只能为它挣得一秒钟。”
“哈？你以为自己是伦理老师吗？你应该也清楚，自己连一只怪物都干不过，何况现在起码有五六只……”
她突然笑着对我说：“认识你很高兴。” 然后就朝着那条狗跑了过去。
我转身背对着她从雕像下离开，心里很难受，像是被什么人抓住了心脏。在我朝着图书馆跑了五十米之后，又转过身向着怪力女他们奔去，边跑边喊着：“该死该死该死！……”
当我追上去的时候，看到那只狗已经被围了起来。怪力女一步步走过去，刀出鞘的声音令三只背对着她的怪物转向她，然后不停地磋磨自己的牙齿，发出令人烦躁的响声。靠怪力女较近的那只怪物立刻扑了上去，被她躲开了，之后另外两只也开始袭击她，不是被躲开就是被她用刀接了下来。她的伤看上去并没有影响她，这让我稍微松了口气，不过要一挑六的话，体力一定会跟不上。我把手放在背后的电锯上，想去帮她，身体却动不了。
趁着怪力女吸引三只怪物的注意力，那只狗从包围圈中跑到怪力女身边，她抱起它就往我这儿跑，等他们和我擦肩而过后，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玻璃瓶，把盖子打开后就朝怪物们扔了过去，随后也赶紧往图书馆方向跑。只看见身后传来一道火光，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响。我赶上了怪力女他们，就在快进入图书馆的时候，一只怪物突然咬住了另一只怪物的脖子，一个甩头，就把它朝我们扔过来。我吓得赶紧把头低下来。那只被扔过来的怪物撞到门上，碰撞声震耳欲聋，我来不及停下，它一站起来就扑向我，我已无处闪躲，它的爪子在我的左肩划下了四条又深又长的爪子印，我的一部分肉挂在了它的爪子上，然后它就开始吃起来，虽然只是一瞬间的记忆，但如今回想起来还是有种反胃的感觉，毕竟是看到别的生物津津有味地吃着我身上撕下来的肉。身后的三只怪物也已经追上了我们，怪力女拿着刀和怪物们对峙着。我跌跌撞撞地跑进图书馆，一回头，看见那只狗从怪力女怀中蹬了出来，它毛上的雨水洒进怪力女的眼睛里，使她狠狠地摔了一跤，它看了怪力女一眼，然后跑到我脚边，冲我叫了几声，好像是在说“还不赶紧把门关上！”抓伤我的那只怪物把爪子上的肉吃干净后又朝我跑过来，我惊慌失措地按下了墙上关门的红色按钮，但没来得及关实，那只怪物把头伸进门缝里，冲着我大吼大叫，它的牙缝里还夹着我的肉。我吓得坐在地上，看着它不停地张合着嘴巴。我站起来，把背后的电锯拿下来拉了几下，大叫着冲过去，把锯子塞进怪物的眼睛里，它嘶吼了几声，黑色的血溅得我满身都是，它把我撞到墙边，我透过窗户，看到怪力女正在外面和怪物们周旋。我又看了看那只头被夹在门缝里的怪物，电锯还插在它眼睛里，于是又咬着牙跑过去把电锯拔出来，手起锯落，就把那怪物的头锯了下来。我看它不动了，就把门往上开了点，把它的尸体踢到门外。我蹲下身去，眼看怪力女快变成怪物的嘴上肉了，于是又把门开了点，看门的高度差不多了，然后按下了关门的开关，丢下电锯就冲了出去，跑到怪力女身边，拉上她往回跑。刚刚被我用锯子锯掉头的怪物在门口突然站起来，从脖子里又长出了一个头，它不停地搓磨着牙齿朝我们冲过来，我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玻璃瓶就扔了过去，那只怪物一口咬碎了那玻璃瓶，然后，它的嘴巴开始冒烟，身上的肉很快地被腐蚀掉，最后什么也没有剩下。我跑到门口，门关得差不多了，只能爬进去，我先让怪力女进到里面，然后自己躺下来侧着移动着身子，肩上的疼痛令我的动作迟钝了不少。就在我以为即将安全的时候，我那只还在门外的左手被狠狠咬住，那群怪物打算把我拖出去，防盗门也压住了我的胳膊。我拿起之前扔在地上的电锯往门缝里向外不停甩摆，怪力女从一边拄着那把刀走过来。
我知道，她想把我的左手砍断，于是就冲她吼道：“白痴女你想干嘛！”那只狗也一直冲着我叫个不停，好像在说：快点滚出去，你想害死我们吗？
怪力女冷冷地回答道：“一只手换一条命，很值。”
转眼她就把刀挥了下来。我把电锯挥地更厉害了，突然感觉好像是把电锯扎进了一堆肉里，那怪物惨叫了一声，把我的手松开，紧接着就听见怪力女那把刀与地面接触的声音。
我翻了几个滚，除了那群怪物撞击防盗门的声音之外，就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喂，死了没。”
“呵，呵呵，快了。”
我翻了一个身，看了看自己的左边，手还在，但是被剥去了一层脂肪，血肉模糊，几乎能看得见骨头。相对来说运气还不错。
我喘着气说：“大姐，能麻烦你扶我起来吗？”
怪力女把刀放在一边，把我扶到一张椅子上。
“痛痛痛，你能不能轻点儿？”
“大男人还怕痛，丢不丢脸？”
“丢就丢吧，反正比这儿大的脸我也已经丢过了，难不成还怕……”我突然打住了，透过她衣服上的裂缝，看到她小腹上的伤已经痊愈了，连个疤痕都没留下。我一时好奇，就指着她说：“你快把衣服脱了给我看一下。”
她看了我一眼，然后上来就一脚踩在我脸上，说：“臭流氓，死都快死了，脑子里竟然还在想这种事情。”
“不是，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好歹我也是为了救你才变成现在这样的吧，还不快把脚移开。”
“哦。”
我吐了口气，闻到一股鞋底的橡胶味和血腥味。
“你还走得动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希望你问我需不需要处理下伤口。”
怪力女朝四周看了看，扯下一张窗帘，“先将就着包扎一下吧。”
我一脸地嫌弃，“脏不脏啊？伤口感染了怎么办？！”
“这窗帘一个星期前刚洗过。”
“哦。”于是我就将就着用那窗帘来包扎伤口了。
周围又变得安静了，但能听见那群怪物的爪子与墙壁摩擦声音。我的校徽掉在墙角，被怪力女救下的那条狗在我旁边，舔着它那流着血的后腿。都说狗是人类最好的朋友，没有之一。如今为了自己活命，竟然能狠下心，把自己的救命恩人当诱饵，也实在是讽刺。雨水落到地面的声音令人昏昏欲睡，我开始思考之后该如何活下去，万一左手废了该怎么办。距离黎明的到来还有三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不知道学校外边的情况怎么样，可以的话，真希望能找家医院处理下伤口，但是，鬼知道我们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怪力女站在我身后，替我包扎了很久。“好了，暂时先这样吧。”她拿起她的刀往图书馆深处看了看，“灯没亮，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我扶着墙站起来，捡起校徽塞进裤袋里，“只要五分钟就能包扎完的伤口居然花了将近二十分钟，我们要抓紧了。玖夏他是来图书馆上公选课的，那应该是在五楼的电子阅览室。”
“五楼？”她看着电梯门上的血迹，“顶层吗？运气还真不赖。”
图书馆的每层楼都有六米高，五楼相当于十楼，楼梯上睡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有被怪物咬去半边身体的，也有从楼梯上摔下来致死的。“书籍，使人类成为宇宙的主人”这几个大字被染得通红。从楼梯口的上方传来了咀嚼骨头的声音，我和怪力女躲在下层楼梯转角处的尸堆里，等着上层转角处怪物的影子离开。谁知，那怪物吸附着墙壁爬下来，踩在怪力女躲着的尸堆上左顾右盼，时不时地闻闻那些尸体，像是在寻找新鲜的食物。我屏着呼吸，心中祈祷着那怪物赶紧离开。那只狗龇着牙，趴在怪力女身边，没有出声。怪物突然把爪子抬起来，扎穿了压在怪力女身上的一具尸体，一连两口，连骨头都不剩地吃下肚去，然后又爬上墙，顺着楼道下楼去了。我们等它离开之后又过了五分钟才从尸堆里出来。
“真是吓死我了，还好有惊无险。”
“你只是在一旁看着，有什么好害怕的？”
“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谢了。”怪力女说着便抱着狗往楼上走去。
我们来到电子阅览室门口，我刚把手放到门把上，门就开了，一具头发蓬乱的尸体从门里摔出来，扑到我身上，我慌乱地把它踢开。那具尸体从头发里露出半张脸，她是那个和玖夏一起上课的女生，她的脖子被咬去了一半，我急忙站起来，跑进阅览室，正巧看见一只怪物掐着一个人的脖子，把他按在桌上，那个人还在不停挣扎，当怪物爪子伸进他胸腔之后，他就奄奄一息地躺在桌上一动不动了。我慢慢地走进去，躺在桌上的那个人是……玖夏……玖夏看到我，嘴角微微上扬，下个瞬间，那只怪物就一口咬下了他的头颅，咀嚼完咽下去之后，它朝我走了几步。这时，怪力女抱着那只狗也赶了进来，那怪物冲我们叫了一声，然后就从窗户跳了出去。我走到玖夏的身边，看着他那残缺的尸骸，我感觉自己在发抖，眼前一片漆黑。怪力女站在我身后，那只狗从她怀里跳出来，她把手搭在我肩上。
“我没事。”
她欲言又止，然后就走到窗前背对着我。
我无力地跪在那张桌前，上半身趴在桌上。此时，窗外的雨已经快停了，灰暗的晨光照进阅览室，我看着他挂在腰间的挂坠，记忆开始泛滥了，一个半月前，在五号楼楼下搭讪我的大男孩，如今安安静静地躺在冰冷的桌上，明知道自己已经要死了，却在看到我之后又露出那样的表情。
怪力女朝窗外左右张望，“江帆，我很抱歉，但真的没时间让你沮丧了，我们去天台！立刻！马上！”
“抱歉，能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吗？”
“那我先上去了，你也赶紧上来，事情已经严重到无法想象的地步了！还有，玖夏他…一定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说完，她便从阅览室跑了出去，那只狗冲我叫了几声，也跟着她出去了。
十几分钟过去了，我跌跌撞撞地走上楼去，等我到天台的时候，看到这座城市到处都弥漫着黑烟，这场雨将这个世界染成了红色。马路上全是废墟，一个人也看不到，安静地令人怀疑自己是否还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