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王芳
小花怀孕了,这个消息让当年十四岁的我非常震惊。在这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小花是只小母猫。
那一年,我正在紧张地备战中考,满脑子都是做不完的化学题和背不尽的English,每天早出晚归的我放松了警惕,弟弟“见缝插针”,抱养了一只小花猫。
这之前,弟弟提出过很多次要求,想养一只小猫或者小狗,都被我这个大五岁的姐姐“明令禁止”了,我小的时候有点害怕小动物,有一次进楼道,邻居家的小狗冲出来,我尖叫一声,绝对世界级女高音,吓得邻居急忙出来拉回小狗,边走还边说:“快走,别让王芳姐姐吓着你!”
要考试那段时间,我忙晕了,家里新添的这只小猫我也糊里糊涂地接受了。
小花怀孕的事我们全家人开始都不知道,我们从来没养过宠物,几乎没有任何经验,只知道每天按时给她喂小鱼,只知道年纪小小的小花越来越胖,只知道小花渐渐地变懒了,不爱运动了。
后来是做客的表弟发现小花怀孕的,他家在乡下,从小和动物摸爬滚打,一来我家就和小花亲得不得了。
“她怀孕了,应该都快生了!”表弟肯定地说。
这个消息让几个小孩像炸了锅一样唧唧喳喳起来:
“她还是个孩子,怎么会怀孕?”
“她肚子里有几只小猫猫?”
“她的丈夫是谁?”
……
知道小花怀孕了,我们立刻开始对它高度关注,很快我们就发现了她孩子父亲的蛛丝马迹:是一只流浪猫,浑身黄毛,很大很大的一只公猫,样子挺吓人,我们叫他大黄,真不知道我家秀气的小花怎么会看上大黄?更不知道大黄是什么时间成为了小花孩子的父亲。我们猜测,很有可能是小花在我们都不在家的时候,跳出了窗外(我家住一楼),然后就早恋了。一般来说,猫猫像小花这个年龄,还不太懂“男欢女爱”呢,所以我们一致认为是大黄把我家小花给带坏了。
大黄对小花还是很关心的,每天都会在我家的窗下喵喵地叫,家里的小花就会立刻跑到窗口回应着大黄,两只猫隔着窗户诉说着思念。我后来怀孕的时候还常常想到这个场面,想当时小花一定很孤独,很需要大黄的安慰,因为毕竟她还是个孩子,我很后悔当时没有放小花出去和大黄幽会,哪怕只是散散步,因为当时我们担心小花随时会生小宝宝,根本不敢让她离开家门半步。
小花生孩子的那天我一直记得。
腊月里的内蒙古,天寒地冻,我们把小花的窝挪到了相对暖和的厨房,在一只箱子里垫了很多棉花,这就是小花的产床了。
腊月二十八,小花就要生了,她躲在箱子里一声接一声地叫着,声音很惨。妈妈坐在小花旁边,轻声地安慰着她,小花叫累了,就趴在那里,好像睡着了。可是妈妈出去倒杯水的工夫,小花又开始大叫,我们走到小花的窝旁,竟然看到小花流泪了。也许是疼痛的泪水,也许是害怕孤单的泪水。
妈妈怕我们人多打扰了小花,把我和弟弟轰到小卧室里。
弟弟那年九岁,看得出来他比我更疼爱小花,紧张得不得了。
“姐,你说小花不会死吧?”
“姐,你说小花生出来的小猫是花的,还是黄毛的?”
“姐,我好担心小花,她一定很疼吧!”
“姐,要是生两只就好了,你一只,我一只……”
小花哭累了,叫累了,终于生出来了。是两只小猫,一只花的,小小的,出生不久就死了;一只黄毛的,像极了它的父亲,比那只花的大两倍。
小花累极了,甜甜地睡着了,那只活下来的小小黄毛就躺在她身边。
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小小黄毛在三天后也死了。
小花伤心地叫着,叼着已经死去的孩子钻到床底下,怎么叫她也不出来,两三天都不吃东西。后来弟弟好不容易把她弄出来,小花却是闷闷不乐,她把死去的孩子放到了床下的一个空鞋盒里,没事就围着盒子转,常常发出痛苦的哀号。
小花的“产后抑郁症”过了半个多月才好。
我们把那只小小黄毛葬到了院子里的梨树下。
大黄又常常来我家窗下,小花也又开始和大黄一唱一和了。
这份爱情保持了好几年,中间小花常常趁我们不注意跑出去约会,不过走一两天自己就会回来,每次回来小花都脏脏的,饥肠辘辘,我们给她洗澡,然后她会不顾一切地大吃一顿,看得出来,她在外面和大黄的流浪生活一定很苦,已经习惯了饭来张口的小花还不太适应奔波的生活,但我相信,如果大黄找到了吃的东西,一定会先分给小花,因为他爱她。
终于有一天,小花出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弟弟找遍了周围的角角落落,却没见到小花的影子。
小花和大黄私奔了。
不知道小花想不想我们,但是我们想念她,天天念叨小花在的时候我们的快乐生活。
两年以后,妈妈在离家不远的地方看到过一次小花,还有大黄,还有三只小猫,小花还认识妈妈,但是很快就带着孩子们跑了。
从那以后,就再没有小花的任何音讯了。
一只小母猫为了爱情,可以放弃安逸的生活,愿意跟着心上人流浪街头忍饥挨饿。
一只大公猫为了爱情,可以拼命地寻找生计,为了心爱的人踏踏实实跟着他漂泊。
也许,他们是艰辛的。
但是,他们是相爱的。
摘自《我是爱情科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