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沐儿
去年暑假去挪威旅行的时候，遇到一队中国的旅行团。他们的大巴到达宾馆，大约是晚上十点半这样，由于旅途劳顿，我们已经睡下了。就听见一群人嬉笑怒骂吵吵嚷嚷地往宾馆接待处去，行李箱轮子在石头铺就的路面咯噔咯噔地摩擦着。
先生吓得起床，想看看是什么情况，怎么这么大动静。对面楼上有宾客的房间窗户，也探出好几个脑袋，惊奇地在向外张望。
后来我迷迷糊糊地睡去，却被觥筹交错声惊醒。掀起窗帘一角，原来是这个旅行团已经安顿下来，就住我们这栋楼的对面一层。大家极有雅兴地在小阳台上喝酒。男声女声碰杯声，谈笑风生。
我羡慕他们精力充沛，也欣赏他们会享受生活。可我也惊讶于他们的“放松”：他们怎么就能这么旁若无人地自由自在呢？难道他们以为，这个宾馆一共四栋小楼，就只住了他们这一队游客？
第二天吃早饭，走到餐厅的转角，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我知道大部队已经在里面了。
中国人热情，看到我是同胞，热情地跟我点头示意，还张罗着告诉我，拐角处有一张没被占用的小桌子。我心里暖暖的。
他们先我们离开，爽朗地笑着跟我再见。服务员过来收拾刀叉碗盘的时候，我有些窘迫。因为他们的桌上，培根和烤肠丢得到处都是，有几个杯子里，还剩着半杯果汁。服务员大概是已经习惯了中国团的行为，倒并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
可是，等我去泡咖啡的时候，却听一个服务员正愤怒地跟一个老板模样的人抱怨。她说什么我听不懂，但她指着咖啡机旁边水槽里的茶叶，情绪激动。确实，一堆的茶叶残渣，咖啡机下面也有。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一队旅游团，中年人居多。估计都是坐惯了办公室喝惯了热茶的，随身都带了一个保温杯。从宾馆的餐厅离开前，泡上一杯好茶，沿途细品。这无可厚非，只是他们应该在宾馆的房间处理掉茶叶残渣，不应该随手倒在餐厅的水槽里。
老板模样的人看到我过来，赶紧跟我道歉。说这些茶叶残渣影响了卫生，他们清理后，会给我泡好咖啡，送过去的。
回到桌前坐下，我有些尴尬。能来北欧旅行的国人，至少也是中产阶级了。他们的经济水平，在国内算是中上，就算跟欧洲的工薪阶层比，也并不差。 但是一些基本的素养，却显得低了一些。
欧洲人讲到中国人，往往翘起大拇指：中国人真勤劳。他们可以一周七天不休息，可以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但是，如果你跟他们深入交谈下去，他们会问：中国人讲话为什么要那么大声呢？明明是在静音车厢里，处处都有“Be quiet”的标志，可他们还是会旁若无人的聊天、打电话。
其实这个毛病，我也有。虽然两三个人的时候，我会假装非常文雅。但是，若是一群中国人聚会，大家都高声大嗓地交谈，嗨得不行的时候，我也会忘乎所以，加入他们中间去。我们大声说话，嚓嚓碰杯，似乎不这样，聚会就不够尽兴。毕竟，多年的习惯，不是说改就能改得过来的。
后来一次，我去当地一所小学办事。走廊里都是学生自己的画作，整体风格安静朴素。学生们三三两两，都不大声喧哗。学校里没有任何标语，只有在走廊的尽头，一个玻璃框里，镶着一幅手写体的荷兰文横幅，翻译过来，大概意思是“声音越大，素质越差”。
那一刻，我的心震颤了一下。原来大声讲话，也是素养缺失的表现。那之后，我才时时处处提醒自己，说话降低分贝。
在一家中餐馆吃饭的时候，认识了餐馆老板周女士。周女士讲粤语，也会点普通话，人很热情。她加了我微信，说有空联系。
春节的时候，周女士邀请我们一家去参加一个华人庆祝春节的活动，她是赞助商之一。正苦于春节没什么气氛，听她说有好多文艺节目，还有舞狮子，我们欣然前往。
活动场地前面，一排排停着各色好车。我的斯柯达停在中间，显得有点落寞。
文艺表演质量还算不错，我们坐的位置也不错，是赞助商的专有席位。可惜，期间经常有站到凳子上拍照的观众，还有任小孩在里面嬉笑打闹的家长。
我不知道台上表演节目的演员们是什么心情。我这个观众，经常会被打扰，从节目里分神，要去当心身边奔跑的熊孩子，别被椅子绊了脚；要经常偏着头去看舞台，因为前面站起来的大妈，挡住了我的视线。
最后的抽奖和拍卖活动，进行了大概有两个小时之久。我生活规律，一般晚上十一点之后，眼睛就睁不开了，可又不好意思中途离开。等到终于结束， 已经是夜里12点半。
我披上衣服，箭步走在人群的前面，想趁人流涌出来之前，顺利将车开走，节省时间。我拉开门，让手里提着抽中的奖品的先生先走一步，后面有人跟着出来，我就想着替他扶一下门，谁知道他并没有伸出手，替下一位扶门，而是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我只好继续扶着门，没料想，接下来走出来的人，都跟他一样，径直走了。
我的外套还披在身上，拉链没拉，凛冽的风直接钻进肌肤里。我就像宾馆的门童，站了大约有三分钟，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终于，有一位年轻的男孩，伸过手扶住了门，微微对我颔首。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赶紧逃也似的往车那边跑去。
看着一辆接一辆呼啸开走的新款捷豹、保时捷、劳斯莱斯、奥迪Q7，我轻轻摇了摇头。这些华人，大部分是做各种生意的。他们的钱包鼓起来得很快，可是他们的素养却远远的落在了后面。
欧洲人眼里的中国人是积极的：热情、勤奋、富有。但是我们自己要客观地看到，部分先富起来的国人，他们的素养，并没有跟上他们钱包鼓起来的速度。 认识到问题，努力去改变，再假以时日，我们中国游客才不会频频被怨素质差，我们中国人，才有希望成为高素养的典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