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末至2018年第一天,读了两本小说,苏童的《黄雀记》和《米》,相比前者,《米》这部苏童的早期作品给我的震撼更深,在这部里,苏童将阴郁的笔调渲染到了极致,对细节的刻画也精雕细琢到了极致,对人性之恶的描写也深刻到了极致。《黄雀记》若还有些含蓄和委婉,《米》则是彻底将人的恶和淫撕开在读者面前。读毕,一方面佩服苏童的文字实在太厉害,一方面也佩服苏童描写的狠和绝。
苏童故事里的人物总是变态的畸形的,相比现实生活中的人,他笔下的人物是放大了人性中的恶和淫的,所以,这些人物在读者看起来是陌生的,又是熟悉的,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正是适合拿来作小说的,苏童极善于捕捉读者的心理,每个主要人物都刻画得淋漓尽致,但一个坏处是,他笔下的人物共性太多,有点形成固定模式,因此,苏童写的很多故事,似乎都能找到某种联系,题材的丰富性缺了一些,不过,这也造就了苏童的鲜明风格。
苏童的文字辨识度很高,这也让他成为最善于刻画细节的中国当代作家之一,那种对细节的捕捉常常让我惊讶,对人性的刻画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在中国当代男性作家中极为少见,甚至也少有女性作家能达到如此地步。仔细一想,其实苏童写的故事都不复杂,正是他的无人能及的文字给他的故事赋予了一种独特的难以超越的属性。这真是一支神来之笔。对欲望的刻画之深也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可谓深到骨髓里。粗俗的情节结合精致的文字,产生无比奇异的效果,成为艺术。这倒可以说是那一代作家极为擅长的能力。
相比《黄雀记》,早期的这部《米》更加紧凑和深刻,虽然故事在现在看来有些落入窠臼。逃难的五龙到大鸿米店由一名扛米工到米店当家人、瓦匠街老大,整个是一黑化版的进阶,一个家族的堕落腐烂,烂到骨髓里,最终的结果是坐火车从农村而来的五龙,死于回乡的火车上,临到死,还想着那个衣锦还乡的梦。
米,性,是五龙迷恋的,一种是食欲,一种是性欲。人类最原始最基本的欲望,拖拽着五龙一步步跌入深渊,万劫不复。仔细想来,现实生活中的人不都是这样的吗?完全是这样的呀。这是小说将它艺术化了,高度浓缩了。所以苏童看似写的一个离我们很远的故事,实则写的就是我们自己啊。从这一点来说,苏童太厉害了。
最喜欢苏童小说的结尾,《黄雀记》是祖父抱着红色的怒婴,《米》是五龙死在堆满米的回乡的火车上,极具艺术化的结尾,也恰当的呼应了前文,感觉人物的命运是一种轮回,苏童的狠就在于故事结尾依然要用这样一种方式将他所渲染的阴郁氛围久久留在读者内心,他不容许读者有任何的放松和希望。
一些作家是怎样残忍的人种啊,对笔下的人物太绝情太狠心了,苏童就是其中一个,他笔下的人物要是有机会从书里活出来,一定会把作者给千刀万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