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写的情话,长大看了都会脸红。
自己记得最早写的一句情话是“你是我的天使。”这句话并非无据可查,是当时听达达乐队《我的天使》所得来。虽不算动人,但也绝对是大有来头。这是情话的妙处,写下来不觉怎样,说起来倒是极其艰难。
这样的情话虽非佳品,但却淳朴直接,一派憨态。陕北民歌里就有“一碗碗水来一碗碗米,面对面睡觉还想你。”阿Q跟吴妈表白时更加直接些“我想和你困觉。”鲁迅自己的情话,读起来与幼时想象的不一样。现出版的有一本《两地书》。书是没读过的,但看过其他人的一些摘引,最有趣的属这句:“听讲的学生倒多起来了,大概有许多是别科的。女生共五人。我决定目不斜视,而且将来永远如此,直到离开厦门。”欧阳雪枫有本言情小说叫《爱是专属》。先生也未能免俗,当真是给予了专属的爱情。
大师一般都有知名的情书与情话传世。大学时读一本大师情书集。沈从文为张兆和写的情书现在仍然记得比较清楚:“一个白日带走了一点青春,日子虽不能毁坏我印象里你所给我的光明,却慢慢的使我不同了。一个女子在诗人的诗中,永远不会老去,但诗人他自己却老去了 生命是太脆薄的一种东西,并不比一株花更经得住年月风雨。 ”这句话一直令我感慨颇深。不过沈从文其他情书读来,质朴疯狂,并不如何讨喜。
好的情话并非山盟海誓,以前是不懂的。以前写情话必辞藻华丽,现在想想都会脸红。多余的言辞是语言的感冒,臊红的脸我们原以为娇羞。数年前赫然写过“如果相思是一种病,在没你的时候便是不治之症。”现在说来仍觉羞愧。近几年看到的情话颇多,很多机巧的话语很讨人喜欢,但大部分失之刻意。好的情话自然柔软。比如《挪威的森林》里渡边与绿子的对话:
最最喜欢你,绿子。
什么程度?
像喜欢春天的熊一样。
春天的熊?绿子再次扬起脸,什么春天的熊?
春天的原野里,你一个人正走着,对面走来一只可爱的小熊,浑身的毛活像天鹅绒,眼睛圆鼓鼓的。它这么对你说道:“你好,小姐,和我一块儿打滚玩好么?”接着,你就和小熊抱在一起,顺着长满三叶草的山坡咕噜咕噜滚下去,整整玩了一大天。你说棒不棒?
这段话激起我所有关于美好的想象,神来之笔正如霍尔顿说自己想当麦田里的守望者一样让人温暖而充满遐想。也绝对是最美好的情话之一——脱俗而又真切的。这点上恐怕大部分人不习惯西式的表白。太热烈而缺乏动人心弦的那点韵味。不过也有有趣的,萧伯纳给爱兰戴丽的一封情书上说“今天我遇到十件令我开心的事,一、接到爱兰·黛丽一封信。二、接到从芝加哥寄来的一张《武器和武士》版税汇票;三、接到爱兰·黛丽一封信;四、我已经在我的新剧本的第二幕里,打破难关,拨开云雾见青天了;五、接到爱兰·黛丽一封信;六、看见美丽的落日,在遥远的山边坠下,心里想念爱兰·黛丽;七、接到爱兰·黛丽一封信;八、接到爱兰·黛丽一封信九、接到爱兰·黛丽一封信;十、接到爱兰、爱兰、爱兰、爱兰、爱兰、爱兰、爱兰、爱兰、爱兰、爱兰兰、爱兰兰兰·黛丽一封信。”这样情话实在值得人借鉴——但愿你要说的人没看过这篇文章。
古代诗书传情,也有情话许多。“别后相思隔烟水,菖蒲花发五云高。”元稹给薛涛这样写,元稹诗虽深情,人却颇为轻便。可见情话之不足信。正如邓丽君那首《情话》里唱的“难道情话只有欺诈。”
情话虽不重要,不过温馨仍不能少。王小波在《爱你就像爱生命》里说“我和你就好像两个小孩,围着一个神秘的果酱罐,一点一点的尝它,看看里面有多甜。 ”这样甜蜜的话,实在让人温暖的很。以前也会想起这样那样的情话,但现在越发的笨嘴拙舌,想好的话不知如何说出口,有时想想,遇到对的人,想说的也许无非就是:“你很好,我很喜欢你。”再多的话都显得多余而冗杂,把情放在心里,话放在嘴边,那么再简单的话,都会令她笑靥如花。
今天本是平安夜,大家都急急的约会去了,只我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独坐,所以想起了这个话题。
现在想想,最好的情话是把岁月谱成歌,每个音符都陪她一起度过。
又或者,最好的情话是一生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