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青春是一条波涛汹涌的河流，而我们，就像是站在大河两岸的人，彼此遥遥相望，却无法相拥而眠，许多时刻，我们都只能看着河水悄然而过，就算伸出手，也只能让它从指尖划过，却无力留下一二。
刻在青春里让人难以忘怀的，不能割舍的，无非是因为苍茫岁月里，有你的陪伴，日子变得生趣盎然，我最爱看你的笑，最爱听你说的笑话，最喜欢你的侧脸，最想在孤单寂寞无助时，紧紧的拥抱你。
相遇太早，相爱太难。
我们不曾成为彼此的羁绊，奢求摇摇晃晃共度一生。
许多年后，当我们提起彼此，有那么一个刹那，会有股酸意涌上心头，我后悔未曾在孤单的旅途里和你相守相伴，更后悔未曾拉住你的手，就轻轻的说一句:“我喜欢你。”这是我的遗憾，也是我放在心坎里不可触碰的疼。
有人说，得不到的，才叫青春。
所以有些事，大抵如此，无力无言。
第一章
九月尾，已经步入深秋，秋意渐浓，天生凉意。
傍晚，太阳西斜，放课后的校园里人来人往，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的学生分成几股人流朝着食堂，校外走去，准备安慰一下自己的五脏庙，到处都发出嘈杂的声响。
唯一无人寂静的，是位处西南偏僻角落的操场，暖红斜阳笼罩着一切，染红天地交界之际，云朵散落天边，悠然自得，飘然行走，慢慢悠悠。
偌大无人的操场，只有江源一人半裸着奔跑着运球扣篮，暖色阳光在他坚实的背脊和手臂上跳跃，浮现小麦色的健康肤色，透出青春里的一股蓬勃生气。
而顾城坐在操场边的阶梯上，用右手抬着下巴，左手拿着一件天蓝色的长袖上，沉迷的看着天边，背影被拉的老长，折叠后安静的躺在身后，无声无息。
顾城注视斜阳一会，眼睛便开始迷糊，视野里都是暗红色，所有的物体都用极速的方式缩小成点，就连江源也变成了一个左右跳动的红色圆点，最后，突然间不自知的闭上了眼睛，短暂性失明的感觉，冲进来的是一股脑的黑。
世间最不能直视的两件事，一是太阳，二是人心，不知道从哪读到的句子，现在突然从顾城的脑袋里闪现出来，赤裸裸的停在那里。
等视野里重新亮起，天边的夕阳又变红了几分，颇有染血的色泽，带着浓重的暗红。
顾城依旧看着操场和江源，从顾城这个角度看，江源的侧脸带着锋利的弧度，鼻子高挺，甚至阳光里嘴角挂着轻轻浅浅的笑容，身材匀称挺拔，他依旧像很久很久以前一样，阳光，自信，带着温度。
学校里有不少女生明里暗里的喜欢着他，大抵和心里的白马王子有几分相似，带着些许神秘，站起来比她们高，弥漫着青涩却接近成熟的气息，笑起来很像阳光，很暖。
电池有正负两极，相比江源的温暖，顾城觉得自己就是负极，不爱说话，冷静，清凉，没来由的沉默，不是故意为之，性子里就是这么个样子，很久很久以前就如此。
他喜欢的是砍柴，种树，喂马，写诗的日子，平静里带着悠然，或许在西藏，或许在云南，或许在某一个不知名的小城，开家书店，烹壶茶，一过就是一天。
他有时也会笑自己，年纪还小，怎么就有这种清静无为的想法，想来想去，也没个头绪。
天上传来北雁南归时的高亢声调，顾城抬头看，头雁领着头，尾雁跟随，这样，物理老师说过这样就可以省去很多来自于气流的阻力，就可以走的更加顺畅。
人也如此，每个人都在效仿无数先驱，在用青春作为筹码，来换取对未来的无限幻想，兢兢业业，埋头苦干，仿佛有一天，当自己跨过那所独木桥，就可以过自已想过的生活。
高二了，时间悄无声息的过去，面对未来，有许多迷茫，也有许多期待，在交织恐惧和希望的两种边缘里行走，的确有些疲倦，每个人的脚步似乎在不经意里都多了几分匆忙，带着焦急的神色。
顾城觉得这是种束缚，无力回天的命运，似乎无论在任何时代，每个人都应该如此，当命运齿轮碾压过来时，如果不想灰飞烟灭，就努力成为其中的一颗齿轮，继续转动。
他想过的青梅煮酒，远行他乡，自由自在的梦想，在这里，算是被淹没了，沉落于无数梦想海洋里，连个回声都没有，就消失了踪迹。
顾城打球累了，就准备下场了，一边运球一边走到顾城身边，看着他呆滞的看着天边，不知道脑袋里又装满了什么奇思妙想。
“顾城，你又想什么呢？丢了魂一样。”江源拍了拍球，上下跳跃，最终一手抓住，抱住了球。
“没想什么？喏，给你衣服，天气凉了，以后打篮球就别脱衣服了，小心着凉。”顾城把衣服甩给江源，然后站了起来，用手拍了拍裤子后面的水泥灰。
“我哪有那么娇气，你看见我生过病吗？我身体好着呢。倒是你，应该多运动，总是弱不禁风的感觉。”江源一边说一边把衣服套在身上。
“我不喜欢运动。”顾城只说了一句。
“真是的，怎么可能不喜欢呢？”江源问到。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来那么多的原因啊。”顾城解释道。
“行行，你就是这么傲气，一点都说不得。”江源懂得顾城，所以不愿意再多说。
很快，天边的夕阳渐渐消失，夜色开始崭露头角，仿佛如同雾气般的黑色从各个缝隙里蔓延开来。
“我们去吃饭吧，快要上晚自习了，现在食堂应该也没人了，不会太挤。”顾城转头对江源说到。
“好，不过，也就只剩下些残羹剩饭了。”江源有点抱怨，“而且我不喜欢食堂的那个大妈，一副爱吃不吃的表情。”
“有的吃就不错了，别挑三拣四了。”顾城说着就向食堂走去。
江源跟在后面，两个人一前一后，石板路上有很多法国梧桐的落叶，踩在上面，发出细细碎碎的声响。
最后的一点阳光照在两个人身上，背影拉的老长，像是两条平行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