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辉东《论语史鉴》11.20王莽,君子?伪君子?

第20章

子曰:“论笃是与,君子者乎?色庄者乎?”

论:形声兼会意字,从言,从侖(表示条理),会有条理地分析事物之意,侖兼表声,和“侖”有关的字均有此意,如“伦”,即有秩序的人际关系,即“人伦”。

“论”的原意为议论,讨论,如《周礼-考工记》:“坐而论道”,后延伸为谈论,看待。如“相提并论。”“论”还有评论,评说之意。如“煮酒论英雄”。在口语中,“论”还有按照,依据的意思,如“论斤卖”等。

“论”读成第二声时还可以作为“仑”的通假字,“仑”的繁体字由“亼(ji,同集)”和“册”组成,意为“收集并整理成册。”所以“论”有编辑,整理之意,如“论语”就是编辑整理孔子及其弟子的言行,并整理成册。孔子的学生们上课时会把孔子说的话记录下来(也有孔子学生的语录及孔子和学生们及当时为政者的对话),孔子去世后,其弟子或者再传弟子把这些“语录”编辑成书,命名为《论语》,由于该书影响太过深远,以至于“论语”特指这本书,其后无人再用“论语”这词。

笃:会意字,原意为马因为负重而行走缓慢,后延伸为深厚,厚重,忠实,诚恳,沉重等意。论笃就是言谈话语诚恳的意思。

与:会意。小篆字形,“一、勺”合起来,表示赐予别人东西。“與”,从与,从舁( yú共同抬起),与(给予)。合起来表偕同、朋友。本义:赐予,施予,给予)本文的“与”是赞许,赞扬的意思,如:“与人为善”,意为赞成别人学好,现在这个成语讹变为“善意帮助别人”。《论语》中的“子罕言利,与命与仁”。其中的第一个“与”就是赞扬的意思。全句意为:“孔子很少谈利,但经常赞扬知天命和有仁德的人。”本文中的“是与”意为:“应该得到赞扬。”

色庄者:意为表面庄重的伪君子。

全文理解为:孔子说:言谈诚恳忠实的人是应该得到赞扬的,但他到底是真君子?还是表面上很庄重的伪君子?就不一定了。

有些人,表面上一本正经,道貌岸然,其实是个伪君子。为官者,天天开会讲反腐,往往这样的人才是最腐败的。为人师者,有多少一边讲为人师表,一边做龌龊肮脏的事?朋友之间,有多少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孔子提醒我们,不能被表面现象所迷惑,要透过表面看本质。

            王莽,君子?伪君子?

  历史总是有那么多让人忍俊不禁的巧合,据说刘邦带着一批服劳役的老乡往骊山赶的路上,遇到一只白色大蟒蛇挡在路上,刘邦一剑下去,拦腰斩断了白蛇。殊不知这只白蛇是白帝(即少昊,居西方,负责秋天收获之神)之子的化身,于是就有个叫王莽的人为白帝子复仇,也把大汉王朝拦腰斩断了15年。更巧的是,刘邦的后人刘备竟然死在白帝城(在长江上的一个小岛,属于重庆市奉节县),从此大汉王朝也走向了尽头。

  王莽(前45年-23年10月6日),字巨君,魏郡元城县(今河北大名)人,西汉权臣、政治家、经学家、改革家,新显王王曼第二子、孝元皇后王政君之侄,“新朝”开国皇帝,公元9年1月15日至23年10月6日在位。

  王莽是继胡亥之后篡权夺位的第二人,建立的新朝不仅让当时的人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后世史学家也不把其列入正式的王朝;他学识渊博,熟读《论语》等经典,是和刘歆(古文经学家,曾和其父合订《山海经》,后听谶语说刘秀将当皇帝,于是改名刘秀),扬雄(被讹传为杨雄,辞赋家,思想家,被称为西汉的孔子,《法言》,《太玄》作者,今四川成都市人)齐名的大儒。他是万众称赞的贤臣,是西汉末年的最后支柱,但他为了称帝不择手段,扶持仅有两岁的汉宣帝玄孙刘婴为皇太子,自己称“假皇帝”,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逼死数人,是个手段毒辣的“伪君子”;他被誉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位社会改革家”,但因为种种原因而导致轰轰烈烈的改革彻底失败,不仅造成社会极大的动荡,自己最终也被“共提击之,或切食其舌”。

  作为西汉末年的一股“清流”,王莽是如何从西汉忠实的“护国者”变成“篡位禽兽”的?他又有哪些跌宕起伏的经历呢?

    西汉末年,刘氏王朝已经成日薄西山之势,从汉元帝开始,西汉一度重新强盛,但很快也走上了下坡路。到了汉成帝时,曾经的那个爱读经书,喜欢文辞,宽博谨慎,被汉宣帝十分喜爱的刘骜(ao,第二声)却终日沉湎于声色犬马之中,同时,因为刘骜的母亲王政君被尊为皇太后,从此外戚王氏家族登上了西汉的政治舞台,刘骜的本意是想扶持王氏为新的外戚,用来制衡不断坐大的宦官以及前朝的外戚势力。没想到的是,太后王氏一族势力竟不断壮大,就连汉成帝刘骜都不能掌控,这也为日后王莽乱政埋下伏笔。

  有了皇太后王政君的扶持,王氏一族开始平步青云,皇太后的七个兄弟都被封侯,五人担任大司马(相当于军区司令员),王氏权倾朝野而朝中再无可以节制王氏一族的力量。王氏子弟也开始声色犬马,不以简朴好学为荣,反倒互相攀比谁的生活更加奢靡。然而也有例外,父兄去世,只得与叔父们一起生活的王莽没有参与到这些纨绔子弟的行列中,他服侍母亲及寡嫂,抚育兄长遗子,生活简朴,为人谦恭,作风严谨,对内侍奉诸位叔伯,十分周到,对外结纳贤士,不久这个大家族里的“怪人”很快成为世人眼中的道德楷模,声名远扬被人称赞。

  当时,王氏四兄弟在皇太后的操作下掌握朝政,形成“王凤专权,五侯当朝”的局面,王氏诸侯生活奢侈无度,然而只有王莽一人清欲寡欢,积极侍奉诸位叔伯,对于最长的伯父王凤更是恭顺有加,在其生病时王莽侍奉左右,衣不解带,这让王凤大为感动,于是让妹妹王政君好好照顾提拔王莽,后骄奢放肆的王商竟也上书,“愿分户邑以封莽”,还有很多名士及朝中大臣都赞扬王莽的人品和才德,汉成帝大悦,封王莽为新都侯(新朝的“新”由此而来),此后王莽扶摇直上,其名声甚至超越了他那些大权在握的叔伯。

  然而王莽有着很深的、不被旁人知晓的野心,那就是掌握大权。无论是卖掉马车接济穷人还是常把自己的俸禄分给门客和平民,都是其沽名钓誉的表现,为的就是收获大量民心,他的儿子因为杀死了佣人,王莽逼其自杀赎罪。只为博得美名。但这位在民间深受爱戴、在朝野中受各种名流称赞歌颂的新贵,碰到了人生的第一个劲敌——表兄淳于长,与王莽闻名于民间不同,这位表兄竭尽阿谀奉承之能事,只为讨好汉成帝,还曾在汉成帝立赵飞燕为皇后之事上出功出力,深得汉成帝信任。

  就在群臣都认为淳于长能够继任大司马时,王莽突然发难,他秘密收集淳于长的罪行,并提前告知了尚未退休的大司马王根,王根大怒,让王莽立刻将这些事情禀告皇太后,皇太后王政君也气得不轻,让汉成帝罢免了淳于长,还查清他的罪行,在狱中将他杀死。借助这块垫脚石,王莽成功入了大司马王根眼中,绥和元年(前8年),王根病重,举荐王莽接替大司马之位,但王莽的野心并未到此结束。

  为了笼络人心,王莽执政后依然克己不倦,招聘贤良,生活也更加节俭,颇有旧时贤臣之风,令世人称道。然而不过一年,汉成帝中风病逝,汉哀帝即位,开始着手打击王氏外戚,王莽只得暂避锋芒,卸职隐居于封地,安分谨慎。之前王莽在民间打下的良好基础在这时就发生了作用,隐居期间许多官吏和平民都为王莽被罢免鸣不平,要求他复出,顶不住压力,汉哀帝将王莽召回,让他侍奉年迈的王政君,没有恢复其官职。

  王莽隐忍没几年,汉哀帝就去世了,且并未留下子嗣,于是王政君下诏,要求朝中公卿推举大司马人选,群臣会意,于是纷纷举荐王莽,王政君顺从民意诏命王莽再任大司马,录尚书事,兼管军事令及禁军,此举让王莽得以重新回到高位。

  为了达成权倾天下,王莽开始排除异己,先前没有推荐他再任大司马的前将军何武(今四川成都人,被王莽诬陷自杀)与左将军公孙禄(颍川,今河南禺县人)被罢免,一批二千石的高官被他以各种罪状剪除,与此同时,王莽逐渐培植了自己的党羽,将依附自己的亲信安插在重要职位,王莽平时表情严肃一本正经,当想要有所获取利益的时候,只须略微示意,他的党羽就会按他意思纷纷上奏,然后王莽就磕头哭泣,坚决推辞,从而对上以迷惑太后,对下向平民百姓掩盖自己的野心。

  大权在握后,王莽一方面对于自己的封赏多次推脱,迷惑太后,另一方面则是在民间广布恩施,以此来掩盖自己的野心。不久后,汉平帝也早逝了,加九锡(即九赐,九种最高级的赏赐)已经无法满足的王莽,为了避免年长的新皇帝登基,使自己不能任意操纵政局,遂立只有两岁的汉宣帝玄孙刘婴为皇太子,自己则代理天子朝政,称“假皇帝”。这一举动造成了刘氏宗室的极力反对,曾经的好友刘歆欲谋杀王莽,事情败露而自杀。地方也纷纷起兵造反,王莽十分恐惧,一边继续通过舆论给自己造势,同时不断调动大军镇压叛乱,在平息地方造反后,王莽遂有称帝之心。

  自董仲舒提出的“天人感应”以来,有关灾异与禅让的风气颇为盛行,天子的行为与灾难挂钩,时人认为灾异是上天对人君失德的谴责,对此王莽大加利用,让世人认为西汉的衰运难以逆转,唯有王莽建立新政才能改善灾难。初始元年(公元9年),王莽逼迫王政君交出传国玉玺,接受刘婴禅让,在朝野的广泛支持下入高祖庙拜受,御王冠即天子位,改国号为“新”,最终王莽登上了最高的权位。王莽成为第一个因禅让方式而成为皇帝的人。

王莽即位后对江河日下的状况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然而并不顺利,改制没有取到预期效果,甚至进一步激化了阶级矛盾,农民起义层出不穷,而原本支持、称赞王莽的人也因为改制触动到自己的利益而倒戈一击,此外王莽也一改之前的恭顺有加,变得日益狂妄,一味慕古、不切实际,最终,随着王莽被杀,新朝灭亡。

  王莽被斩下头颅,被后来历代皇室所收藏,直到晋惠帝时,洛阳武库遭大火,遂被焚毁,同时被烧毁的有刘邦的斩蛇剑,孔子的木屐。

随着新朝的灭亡,支持王莽的扬雄跳阁自杀,真正的刘秀夺取了江山,成为东汉的开国皇帝。

  历史上,王莽被标上了“伪君子”,“篡权者”,“小人”,“野心家”等标签,到了近代,很多人提出质疑:历史是成功者写的,正如孔融说的“有天下者,何必卯金刀?”江山为什么一定要姓刘?只要是为了天下苍生,谁做皇帝都会得到人民的拥戴。伪装可以一时,很难一世。王莽的改革太过前卫,比如:土地归为国有(地主豪强断然不会同意),盐铁等经营由国家控股,建立贷款制度,建廉租房,禁止私人铸币,发展科技,支持人体解剖实验,支持飞行器研制,发明超短裙,发明游标卡尺等。由于改革触动了既得利益者的利益,所以他的王朝迅速土崩瓦解。

  王莽到底是“君子”?还是“色庄者”?留着后人去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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