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佑五年,我出生在黄州一秦姓人家。
后随父亲长居江宁,父亲身为县令,为官清廉,刚正不阿,是个难得的清官。
北宋年间,朝廷实行高薪养廉,所以家境还算不错,勉强算得上是书香世家。
我从小天资聪颖,对书法诗篇更是钟爱。
读的书多了,我便不甘心屈于江宁这个小地方。
我满腔热血的写下:若得水田三百亩,此番不做猢狲王。
我热血激昂,胸怀抱负。
每当听到父亲感叹当朝的宰相寇准老相公的赤胆忠心,廉洁奉公时,我便会在心里悄悄告诉自己,我一定要做一个像老相公这样的人。
听起来有些可笑,我秦桧也曾有满腔报国之志,也曾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后来我做了私塾先生,教几个小孩子识字习文。
他们同我幼时一般,天资上佳, 一心报国之志。我看着他们埋头苦读的样子,不由得开心的笑了。
想到他们日后某些人因为我的教导,而建功立业,保家卫国,我不由得一阵欣慰。
政和五年,我进士及第,补为密州教授,紧接着,我又考中词学兼茂科,任太学学正。
那年我25岁,入朝为官。
临行当天,父亲抓着我的手为我送行,他的话简短却又铿锵有力。
保家,治国,平天下。
辅佐君王,牧化百姓。
寥寥数字却道出了我的满腔志向。
我对着父亲点点头,转身走向了那个施展我一身抱负的方向。
在太学的日子,应当是我进入朝堂最开心的日子。
我与一众情投意合,胸怀大志的年轻人聚在一起,观天下风云,谈朝野变化。
那段时间不知天高底厚,无忧无虑,甚是快活。
靖康元年,我三十有六。
在这十一年间我亲眼看着大宋的土地,在辽军和金人的铁骑下一点一点沦陷。
我看着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太祖赵匡胤放下手中的盘龙棍,主张以防为主。
看着杨业杨老令公,将头撞在李陵牌上,含恨而亡。
看着赵佶高俅二人踢了几年的蹴鞠。
看着蔡京将自己的瘦金体,一步步推广至整个朝野。
看着郭药师说了一句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后随即引金兵入燕京的场面。
看着徽宗,蔡京,童贯等人以为国祈福祭拜烧香之名连夜向南逃窜。
看着我太学院的学生们在金兵的铁骑下一个个倒下。
看着种师道种老相公被软弱的钦宗以讲和为名夺下兵权后气急而陨。
看着汴京城被金贼的铁骑踏的粉碎。
是日,我宋朝国破山河碎。
我心中的志向,随着金人破城的那瞬间碎的不能再碎了。
我失去了所有,包括我的灵魂。
同年四月,我随徽宗,钦宗二帝及一众大臣被金人掳往北方,后世的人把此称为靖康之耻。
靖康二年五月,我三十有七。
康王赵构在应天府自立为帝,国号为南宋,是为宋高祖。
我听到这消息时,将碎了一年的志向慢慢拼了起来。
我握紧双拳,告诉自己,秦桧,你的征程才刚刚开始。
可我明白。赵构称帝,我们这些前朝之人便在金人眼中失去了最后一点价值。
于是,我放下一直以来强硬的姿态去见了金人。
完颜宗翰看着我的奏章,对我笑着说“秦桧,你一直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今日怎么写出这种摇尾乞怜的奏章来?”
“天意如此,非人力所能改变,会之不过上承天意,下顺民心罢了……”我弯着腰,脸上拉出一副低贱的表情,侃侃而谈。
这一刻我完成了自己灵魂的蜕变。从一个不谙世事的纯良之臣变成了尔虞我诈的阴谋之人。
当晚,我将自己关在帐中,失声痛哭。
我明白从这一刻起,廉耻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活着,活着回到南宋,完成心中的志向,将此靖康之耻亲手洗刷干净。
高宗建炎四年,我整四十年纪。
我同金人完颜昌率兵进攻南宋山阳府。
一日,完颜昌喝的大醉,口齿不清的告诉我“本王年纪大了,总是征战,也有许些累了。会之啊,你我共近事三年,我知你心意。今日,我便放你离去。南人归南,北人归北,也是天经地义,你说是也不是啊?”
三年来我第一次露出我真挚的目光看向完颜昌。
当天晚上,我割断了守在我帐外第一次喝的大醉的两名看守之人的喉咙,带上家眷,取道水路。
我终于回到了大宋疆域。
我跪下亲吻着宋土,不禁热泪盈眶。
那天,我站在朝堂上,迎着赵构及诸臣怀疑的目光脱下上衣,露出触目惊心的伤痕。癫狂的放声笑道“陛下,请赐会之一死,以证清白。”
高宗亲手帮我穿上衣服。哭着对满殿大臣说道“宋之臣子,当如会之风范。会之之心,可表日月。此事,不可再提。”
我跪倒在高宗面前,老泪纵横“谢主隆恩,会之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命运选择让我活着,活着施展自己的一身报负。
如今,大宋江山,南北二分,已成定局。
徒劳北伐,只是劳民伤财而已。
我主和。
既然一切都是为了大宋,为了赵氏江山,战与和,忠于奸又有何区别。
高宗绍兴元年,我四十有一,升任为副宰相。
我眼中的赵构是一个能在绝境中杀出一条血路求生的虎狼之徒,他不会因为几句好听的马屁便重用你。
于是,我尽力的将自己所有的才华展现出来,每日的朝堂上都是我一针见血的长篇大论。
他没有辜负我的期望。同年八月,我由副转正,成了南宋的第二任宰相。我终于有了我那时崇拜的寇准老相国的地位。
可我没想到的是,后世给我二人的评价却是两个极端。
第一个骂我的人叫翟汝文,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我“培植党羽,陷害忠良”
赵构看着我,看了很久,最终撤了翟汝文的官职。
其实,翟汝文身为赵构一手提拔的副宰相,当然有过人之处。此人一身正气,刚正不阿,我对他欣赏至极。
可他错就错在主战上。我才是当朝宰相,我主和,便轮不到别人主战。
我设计让他在赵构面前诋毁我,不出所料赵构选择了留我。
如此一来,朝堂上的所有权利便集于我一人之手。
我可以顺利的推行议和政策了。
可我知道,经此事,我得罪了一个不该得罪的人——赵构。
看似我夺了翟汝文的权利,实则我分的是皇权,是属于赵构的权利。
毕竟,朝廷是他的。
而我竟没有一丝畏惧,我为的是大宋江山的百年大计,就算以后落得尸骨无存,身败名裂又如何?
我绝对不允许当年靖康之耻,再次出现。也绝不能容忍我大宋百姓再受受战火之苦。
我也想举兵北伐,可凭我大宋如今的实力,无疑是以卵击石。
如今,求和才是良策。
绍兴十一年,我五十有一。赵构封我为庆国公,后加封为冀国公,他给了我滔天的权利与他抗衡。
他主战,我主和。
同年,我说服了赵构与金国签订了绍兴合议。赵构对着我长叹一声,十年了,战火纷飞,百姓苦不堪言。
他,赵构,认命了。
绍兴和议签订后。金兀术派使者来朝,一来传达和平之意,二来询问黄龙府外的岳家军为何还未撤兵。
赵构本就因签订和议之事不爽,闻此后更是大怒。
我知道,赵构要将自己心中的憋屈之气撒出来了。
赵构知道岳飞深受大宋百姓的爱戴,乃是整个大宋的英雄。他作为一国之主,杀不得。于是他把目光投向我。
我知道,这次过后,我便彻底的背上了奸臣的骂名,将流传百世。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