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想我可能爱上一个姑娘了，”程方放下手里头砖头厚的玄幻小说，冷不防蹦出一句话。

我用力呛了口刚不小心喝进气管的奶茶，瞟了一眼他涨红的、羞涩的嘴脸，道：“这是你的台词吗，这是你的风格吗？”

印象中的他都是直来直往的，一根筋外加单细胞，上课之余除了篮球就是游戏，抑或是看些个狂拽酷炫叼炸天的玄幻小说。人挺聪明，早先成绩也很好，但是自从接触了这些爱好之后成绩就每况愈下了，不过人不在乎，每天照旧活的乐呵呵的。

“漂亮吗？”男人的第一反应永远是这个，我当然也不会例外。

他愣了愣，仔细想了一想，又羞涩的点了点头。

我看了看窗外柳树上的点点绿叶和两只爬的老高不停叫唤的野猫，不禁感慨，今年的春天，比以往来的都要早一些。

（二）

那天其实小胖也在场。但他具体说了什么，我是如何也记不清了，不过这不打紧，反正从这家伙嘴巴里蹦出来的不是些情感鸡汤就是些爱情箴言，反正决计不会是什么有建设性的内容。小胖外号如何得来已不可考，那时他其实并不胖，甚至用瘦来形容也不为过。当然时至今日，他已和大街上来来去去的发福中年男人没什么两样，大腹便便，终日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有别于我的破罐破摔和程方的没心没肺，小胖虽然也常与我们一起打球上网吧，但在学习上丝毫没落下，间或还在数学啊物理啊之类的比赛上获得些奖项名次，又兼他当时家境富裕，面目清秀，因此时常让我感慨造物不公。

就是这样风格迥异的两个人，成为了我的死党，连我自己都觉得意外。想想也是，打小我就比较沉闷，少言寡语，相貌平平，属于放人群中就找不到那种，假使现在开个小学中学同学会的话，估计一半的人记不得我这个人。

因为内向的关系，从小到大我都没什么朋友，所幸我平日里爱翻些书籍报刊打发时间，日子也不至于过的太无趣。实在无聊的时候，我也会尝试构思些情节写一点小故事什么的，但很快便被我撕掉了，原因很简单，糟糕的文笔和过于简单的想象力，读上去实在索然无味。好比我们平日里跟着伴奏唱歌，乍一听似乎像那么回事，但等到自己真的把声音录下来细细听的时候，发现声音竟是稚嫩得如同路边的小孩子唱儿歌，赶忙红着脸把它删了。

所以我脑子里暗落落编排的那些故事情节与人物形象，从来都见不到天日。

（三）

就当我们以为程方只是一时心血来潮的时候，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式买了把吉他，对着附赠的简易教学图谱，一个人在寝里开练了。

要不怎么说人聪明呢，简单练了几天，竟能无师自通，能稍微弹奏写旋律简单的伴奏。我听到后大感有趣，抢过吉他对着曲谱跃跃欲试，结果试了半天还是没弄明白几个手指怎么摆，颇为懊恼，作势欲砸之而后快。程方一把抢了过去，得意地挤挤眼，“弄不来不要乱弄好伐啦。”

“做什么事情都要讲天分的。”小胖每次的总结总是这么精炼。

“那为啥我学习游戏篮球样样不如你们呢，我的天分在哪里？”

“年轻人不必想太多。”小胖每次的安慰总是这么老练。

多日之后，程方已经和那个姑娘在教室与食堂成双入队出现了，效率十分感人。

“Why?”我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伸出两只手掌，激动的问小胖。

”你觉得奇怪？是你还不懂女孩子而已。平心而论，程方可算仪表端正？”

“高大魁梧些而已。”我颇不服气。

“这就是了，女孩子不喜欢这种难道喜欢。。。。”似乎是怕我自卑，小胖说了一半及时收住了。

我感谢他的善意，但即便如此我心里仍是感觉像被狠狠刺了一下。

“你想啊，”小胖又摇头晃脑的往下说，“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篮球又打的帅，又苦练吉他，有想法，有行动，女孩子喜欢也很正常。”

末了小胖有拍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内在都是浮云。”

（四）

在我还在回想这些往事的时候，又收到了小胖的微信，“晚上7点，XXX体育馆。”

我本想一口答应，但马上想起晚上还要去见个相亲对象，想想还是个人终身大事要紧，打球嘛，什么时候都可以。

我们三人之中，小胖始终是事最顺的那一个，考上了重点大学，回来后工作稳定又高薪，感情上更是突飞猛进，不知使了些什么诡计勾搭上了高中时的校友，经过半年暗落落的交往，很快就扯证结婚，现在女儿都有了。

我跟程方就没那么幸运了。程方步入大学之后，碰到了大部分高中恋人都会遇到的问题：异地恋，女方难以坚持，很快就分手了。这本来也没什么，大家都司空见惯，只是程方这个人一根筋的特点就显现出来了。他感觉天旋地转，世界都崩塌了，至今都没缓过劲道来。

与小胖的顺风顺水和程方的敢爱敢恨相比，我的爱情史简直可以用惨淡不堪来形容，不是在做备胎就是在做备胎的路上。跟约好了似的，每一个我爱慕的对象女孩都的对我说，对不起，你是个好人。

每次我都想问，既然我这么好，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要拒绝我呢。

小胖对此又有精炼的总结，“不是每一个暖心的宅男，都值得被认真对待。”

（五）

我早早的赶到了约定好咖啡馆，挑了个靠窗的位置，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杂志翻阅起来。

左等右等，相亲女终于姗姗来迟，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推开凳子坐了下来。

跟之前每一次失败的相亲过程一样，我们全程都没多少交流。好几次我都想开启开话匣，好缓解我们之间尴尬冰冷的气氛，都被她一句不咸不淡的“喔”或者“嗷”顶了回去。我明白，人家愿意来也纯属应付，想通了这一点，我便也不再自讨没趣，开始拿出自己手机刷朋友圈。

整个相亲就在这样默契的气氛里结束了，在回去的路上，我望着街上明明灭灭的灯火和一个个擦肩而过的红男绿女，感觉自己从未如此孤寂过，这城市有万千女孩，可有一个愿为我驻足停留。

这种孤寂持续了好久，直到我遇到了唐小姐。

（六）

那天我在当地的一所大学打球，兴之所至打得有些久了，突然想起有些工作还没做完，赶紧骑上我的小毛驴回去。这正是毕业的季节，学校里到处都是穿着学士服晃来晃去找场地拍照的毕业生。要骑出大门的时候被一群学生堵上了，我一时有些情急，挺没素质的按了几下喇叭。前面人群中转过一个女生的脸，伸出舌头冲我做鬼脸，以示不满。

我一下子竟然看呆住了，但身下毕竟踩着小毛驴，这脑子空白的一会功夫，车身不稳，竟要往边上倒去，幸得及时单脚踩地，才不至于人仰车翻。只是终究事发突然，立足不稳，扭伤到了脚，算得上狼狈不堪。

那女生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关切的问，“你还好吧。”

”没事，稍微扭到了了一下，回去扭扭就好。”

见我没什么大碍，她转身就要走开。

“等一下，同学加个微信好吗？”天知道我当时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

她回头饶有兴致的看着我，我被看的浑身不自在，为自己唐突懊恼不已。

“不愿意的话，就算了吧。”我仍惦念着我可笑的自尊。

“自作聪明，看在你是伤者的份上，本姑娘今天破个例吧。”说着便从包里掏出了手机，“楞着干什么，把手机拿出来扫一下啊！”

我忙不迭地掏出了手机，她对着我的微信头像扫了一下，发送了认证通知后挥挥手走了。

我看着它远去的背影，思绪又一次飘向了远方，感觉自己好像身处明媚阳光下，耳畔是和煦的春风，被波光粼粼的湖面晃的睁不开眼。这世间假使有美好，我想那就是吧。

（七）

小胖很快就嗅到了我的异常，不由分说地开始了一轮审问。

”你怎么看出来的？”我大为不解。

“因为你跟程方两个人各自坐在这里盯着手机看已经半个小时了，他在玩游戏我理解，你一直是盯着个微信看是个什么鬼？”

“有鬼。”程方头也不抬，冷冷地冒出一句。

小胖一把抢过我的手机，仔细的看着我的通讯录，想要寻找些蛛丝马迹。

“这个微信名叫“唐小姐”的又是个什么鬼，新认识的？”

“拿来，”我用力抢了回来，支支吾吾的说到，“最近刚加的。”

“说说看，怎么样的一个人。”小胖来了兴致，搬过一个凳子坐到了我的对面。

我吞了口口水说到，“我愿用尽世间一切美好的词汇。。。。。。”

“停，别酸了，说重点。”小胖赶紧打断我。

“什么重点？”我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当然是问你漂亮吗，有没有照片啊？”程方忍不住了。

“肤浅，我是个注重内在的人。长的嘛，还行吧。喏，她朋友圈里有几张照片，你们评判下。”

两个对着照片研究了一阵，得出的结论是，还算比较耐看吧。

“切，说到底你还不是看脸。”程方不无鄙夷。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我想请她听听这些年我编排过的情话，与她聊聊我对这世界的认知......”

“我们还是聊聊今天的球赛吧。”小胖又及时制止了我。

“他这是怎么了？”程方疑惑的问小胖。

“情爱里无智者”。小胖做如是总结。

（八）

在我对着手机看了几天后，终于反应过来，这个唐小姐应该不会主动发微信给我，看来我还是要主动出击。

我设想了无数种开场白，总是不满意，每每临到发出去地那一刻都默默的删了回去。不得已，我只好向经验丰富的小胖和程方求助。

“想整个什么样的开场白，哥以多年的经验帮你想个好的，保证效果拔群，让她印象深刻，过目难忘。”

“含蓄点吧。”我期期艾艾。

“山有木兮木有枝。。。”

“滚，烂大街了。”

“晓看天色暮看云。。。”

“滚，都太直白了。”

“爱你在心口难开。”

“滚，还不是开口了。”

。。。。。。

末了这两家伙实在熬不住了，“哎我说哥们，你到底想整个什么样的？”

我认真想了想道：“最好能让对方觉得我幽默而不轻佻，细腻而不内向，既热情洋溢，又不显卑微谄媚，既要像普通的寒暄，又能让对方隐约觉得我似乎别有用心。”

“滚~”小胖和程方异口同声。

就在这时，手机里唐小姐的头像突然亮了，我受宠若惊，哆哆嗦嗦的点了开来，两个熟悉的字符赫然印入眼帘，“在吗？”。

（九）

我登时慌了心神，“怎么办，我该怎么回？”激动之下手机险些落地。

“瞧你这出息，我来”，程方恨铁不成钢，抢过手机替我聊了起来。

通过一番交流得知，唐小姐平时素爱打羽毛球，平时也就在学校的羽毛球馆打打，现下毕业了，原来的球馆进不去了，又刚好看到我朋友圈里不久前刚晒出的在市里某球馆打篮球的照片，想咨询一下那里有没有适合打羽毛球的场地。

我求助地望了小胖一眼。

“我有个朋友，他们单位包了那的两块羽毛球场地，但是他们去的人并不多，要么我帮你问问？”

“小胖。。。”我就差没紧紧抱住他了。

”出息。”小胖嫌弃的推开我，“但是你会打羽毛球么？”

“不会，只在以前体育课上打过。”

“不会更好，这样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让她来教你，手把手什么的不要太幸福喔。”

我望着程方这副猥琐的嘴脸，正色道，“其实我也就想单纯的打打羽毛球而已。”

“先别想那么多，先上线开黑吧。”小胖自从结婚生娃后，在家里被管制的极严，每次出来聚会，都要来几把游戏过过瘾。

“这个叫“*城吴彦祖”的id是谁啊，也忒嚣张了。”

小胖转过半张脸，“我新改的id,有意见吗？”

我望着他日渐凸起的肚子和油光肆意的脸，强行收住了笑意，”哪能呢，很贴切。”

(十)

临出发前，小胖一再叮嘱，”人生得失难由己，平常心对待就好。”

“我只是单纯地去跟人家打个羽毛球，你们想太多了。”我不以为然。

“是吗，那你告诉我你身上这件新买的T恤是怎么回事，你头上浓浓的发胶又是怎么回事？”程方突然从小胖背后冒出来，用力地揉捏我的头发。

“你能闭嘴吗？”，我对着车窗重新整理了下发型，又转头望向了小胖，“小胖还是你最可爱。”

“省省吧你，小胖是希望你这个菜鸟司机冷静开车，别把他车撞了。”

小胖摊摊手，算是默认了程方的说法。

我不再搭理这两个鸟人，从小胖手里拿过车钥匙，绝尘而去。

在车上没敢仔细观察，将唐小姐和她的朋友接到球场后，我又细细的打量了一下她，相较于上次，她剪短了头发，简单的扎起来了，穿一件白色的宽大的休闲T恤，落落大方，娇小的面庞和细致的五官在灯光下勾勒出柔和的线条。进到球馆内后，她时不时摆手吐舌头，示意球馆里面温度好高。

真好看，我默默感慨。

我带着他们穿过篮球场地区，一路走向羽毛球场地，唐小姐和她的同伴叽叽咋咋说个不停，边走边东张希望。

通过和唐小姐的交流中得知，她平时虽然喜欢打打，但水平充其量也就是个半吊子，只比普通的女孩子好上那么一点点，现下也是下班后常没什么事情看，出来锻炼锻炼，减减肥什么的。

小胖曾谆谆教导，遇到明明已经很瘦却还一直嚷嚷着要减肥的女孩子不要惊讶，有时候她们就要听一句你身材很好啊减什么肥啊这类的话，但凡正常女子，没有不爱听好话的，投其所好即可。

有鉴于此，我立马故作震惊地反驳道：“真的吗，你这身材这么瘦，我看你需要赶紧增肥才是。

唐小姐不做声，简单笑笑，表示受用。

在开打之前，我明确表示，自已于羽毛球一窍不通，生怕到时被打的找不着北下不了台。

对此唐小姐也明确表示，没事我会教你的。

果然，唐小姐虽然球打的不咋的，但还真有好为人师的毛病。开打之后，频频跑过来告诉我人要怎么站，手要怎么举，有时还一把拉过我的胳膊摆姿势，起初我有点害羞，像个木头一样任她摆来摆去，后来瞥到她好看的眉眼和认真的神情，突然觉得没这么尴尬了。

开车送她们回去的路上，两个女孩热情依旧未退，讨论着要怎么打怎么扣。在我年少的时候，觉得将来若能香车美女，人生快哉，只是现在车是小胖的车，而唐小姐，应该也不会是我的唐小姐。

(十一)

送唐小姐回去后，我把车停到了我们常去的一家网咖附近，小胖和程方还在里面开着黑玩着游戏,我坐在它们边上开了一台机器，却不知道该干什么，死死的盯着屏幕。

“傻楞着干什么，上线一起干啊？”

我快速进入游戏，操作手法老练，手指在键盘上弹跳如风，似乎比以往都要流畅，只是唐小姐的一颦一笑总是在脑海里不断闪现，我突然觉得这个我玩了多年的游戏，好像再不能带给我分毫快感。

“玩不下去了。”我取下耳机。

“怎么了，刚不玩的好好的么，今天搞砸了啊？”

“还没有，你们觉得我有希望吗？”

“我们觉得你有没有希望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怎么觉得，如果你是唐小姐，你想想她会因为什么而看上你。”

我一时哑然，如她这般女孩，眼光心气绝不会低，即使现下没有男朋友，身边肯定也不乏追求者。而我，到底有什么呢？

小胖以前曾经对我说，不要轻易去相信女孩说的找个自己就喜欢的就好这种话，殊不知这是最难的要求，喜欢上一个人很简单，要刻意喜欢上一个人却很难，最好对方兼具好看的皮囊和有趣的灵魂，她们喜欢起来才会感觉毫无违和，顺畅自然。我心里无比认同这个观点，只是这两样我一样都没有，只有自以为是的幽默感。

（十二）

很快唐小姐已经跟我们混的很熟了。我们去打篮球球的时候，有时会带上她们。她们羽毛球打累的时候，也会走过来看我们打篮球。可惜我水平实在不堪，身材又瘦小，在一堆长人硬汉里是个太不起眼的存在。唐小姐有时会认真的看一会儿，看着看着目光不知落到了哪里，不知道在一个个跑动的身形里看到了谁的影子。

“你咋还没男朋友呢？”有次打完球后我实在没忍住，脱出而出。

“要你多管，以前我也暗恋一位学长，但那时她有女朋友了，只能作罢。”

像想起了什么，唐小姐又自顾自说了起来，“那一年，我刚来到大学，碰到正在迎接新生的他，他穿着白色的耐克T恤，眉毛很浓，大大的眼睛很好看，说话喜欢摆手势，讲着并不好笑的老笑话。那天天很蓝，秋风吹在脸上很舒服，我只想安安静静地一路跟在他身后。”

"这些他知道吗"

”他哪里知道，他都不见得还记得我，后来听说他跟她女朋友分了，但那时他快要毕业了，我跟他之间也就不了了之。“唐小姐语气颇为遗憾。

“你心里住着求不得的他，兴许别人心里也住着求不得的你呢，总有别人追你吧，你都没考虑过吗？“我不敢拿眼直视她，这字字句句，未知她是否听的明白。

”有啊，只是我每次都忍不住拿来跟他比，这个没他高，那个没他笑起来好看，那个笑话比他好笑，好吧这个不算。可能我其实也并不看得上他们，拿学长来做借口宽慰自己吧，我也不知道自己是种什么心态。”

“虽然知道自己可能并非明珠，却还是不想跟瓦砾为伍，是这样吧？”听小胖鸡汤讲多了，我竟也能临时东拼西凑了一个出来。

唐小姐转了两圈眼珠，”可能。。。就是这个理儿吧。“

（十三）

这次唐小姐又过来看我们打球，看着看着突然眼神终散发出异样的光彩。

”好巧，你在这边打球啊。”看我们一局打完之后，唐小姐走上前来，冲其中一个男子打招呼，

“嗯，是你啊，真是很久没见，有空的时候我会过来打打，你常来这里吗？”那男的显是没预料到，也是颇为激动。

“奥，跟我的朋友们一块过来的。”唐小姐指指我们，我们也礼貌的冲那男的笑笑。

我们在这球场见过这个男的几次，眉目清秀，身上穿的球衣跟我很像，只是在我们两个人身上硬是展现出了买家秀和卖家秀的既视感。他有时会与我们在一个场地打球，球技很好却不黏球，人也温文有礼，是一个理想的队友，即便做对手时，你也生不出对他的半点讨厌之心。看今日唐小姐激动的表情，看来这个人应该是那个学长了。

“久别重逢，怕是要再续前缘啊。”小胖拍拍我的肩膀。

倒是程方眼尖又记性好，想了好久悄悄的说：“你那天晒的打篮球的微信照片上，他好像就在我们后面。”

（十四）

“你来了啊。“唐小姐一手支在桌子上，头发垂了下来，眼神里全然没了往日的灵气。

“你喝多了。”看唐小姐这番借酒消愁的模样，我猜想她去找学长告白并不顺利。

“他说他毕业后又遇到了个女孩，他也很喜欢那个女孩，婚都订了，下个月就要结婚了。”

“我问他假使当初遇见他的时候没女朋友，我们会有在一起的可能吗，他说不知道，世事本来就不能假设的。”

“其实我本来不也放弃了不是么，只是没想到又能遇到他，我还当是天赐的缘分。我真想他说一句可能，哪怕只是安慰我也好，我也感觉少些遗憾。”

我不知如何安慰她，光鲜亮丽如唐小姐，在爱情这个追逐游戏里，仍然不是个赢家。

”我并不傻，你对我的感情我也能看得出来，你人很好，也很有趣，但是爱情终究还是要靠感觉的，对不起。“

想说爱你好难，唐小姐大概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我想。

我感觉悲从心来，我与唐小姐之间的故事与我过去那些草草收尾的暗恋并无二致，还没来得及开始就行将结束。我早猜到这结局，却仍难承受它带来的苦涩。

唐小姐的的头倒在了桌上，嘴里不知还在呢喃些什么。听说一个人想喝醉的时候便不会觉得酒苦，我以前从没喝过酒，不知为什么今天突然想试试。

果然。

（十五）

“何苦来哉，编个故事都不让自己好过。”小胖很不解。

“自虐症”，程方也附和。

“明珠岂可与瓦砾共存，那天我在学校里遇到她，她的灵气与样貌惊艳到了我，只是我越觉得她璀璨如明珠，就越觉得自己卑小如尘埃，哪还敢上去要联系方式啊。我也设想过种种剧情，还是觉得唐小姐美则美矣，于我终究还是水中月，镜中花，可望难可及。但是明知道自己编的只是故事，结束后还是觉得像被掏空了情感。”

“你没事吧”，小胖有点不放心。

“没事，不还有你们么。”我宽慰一笑。

小胖和程方走后，我倒头沉沉谁去。期间做了好长一个梦，许多回忆如同幻灯片一样一幕幕闪过，我身处其中，只是觉得自己好像有时是自己，有时是小胖，有时又是程方。就当我快要分不清的时候，回忆戛然定格在了十多年前那个下午，空气稍显闷热，我、小胖、与程方三个人在一个教室里聊天，窗外春光绚烂,莺飞草长，野猫的叫声格外悠长，程方坦言自己爱上了个姑娘。

“好看吗？”我首先关注地还是这个问题。

窗外铃声大作，打断了我们的讨论，该出去上体育课了。

“怎么又是你最后一个，”体育老师骂了过来。

“一个人....”,我嘴里呢喃了一阵，突然想到了什么，从梦中惊醒。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