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创业失败后郁郁寡欢,躲回到老家,想清净些,过几天田园生活。
密县大隗镇龙王庙村,村口的十字街旁有一棵大槐树,听村里老人说是汉代就有的,三人合抱才能搂住它,枝叶繁茂,绿阴如盖,开花时满村飘香。村子里有百户人家,大多都姓卢,也有几户姓赵的和姓刘的,算得上是个大村,村东边立着一座十里山岭,叫马骥岭,传说是玉皇大帝赏给轩辕星官儿养马的地方,岭东边是香坊庄,马骥岭巍峨挺拔,雄伟壮阔,山势峥嵘,险峰幻迭,苍柏翠绿,难得的避世好地方。
父亲早年得了肺癌去世了,母亲心如刀绞,整日阴郁最后也随父亲去了,现在回来,村里的亲戚也不多了,只剩下我一个的四婶子,叫秀儿,这是她的故事。
她也是一个人住,四叔在三年前上树掏鸟蛋,失足掉下来摔死了,他们有一个儿子,有出息,在北京工作,跟一个北京女孩结婚了,去年还生了个姑娘,一早说把老母亲接过去享福,可秀儿婶子死活不同意,除了孩子满月时去了一次,之后就再也没去过北京了。小时候,只看过秀儿婶子几面,她平时是不怎么出门的,闷在家里绣红头鸳鸯,缘起于一个男人,但不是我四叔。
记得那时我要去省城读书了,全家人在村口送我,母亲攥着我的手,一个劲的亲,嘴里嘟囔着“儿啊,儿啊,出息啦”,父亲的一只手搭在我肩上,一只手那些大烟袋往嘴里送,家里人不多,秀儿婶子也来了,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头发油光,拢在后面,盘了个矮矮的发髻,不说话,表情淡淡的,像是被人硬拉来充数的,脸上的褶子写满了不情愿,村里人很少跟她说话,却都很敬重她,这也是她的厉害之处了,奇怪的是她没有姓,不跟我家姓卢,也不姓赵,也不姓刘,就是没有姓,只知道她叫秀儿。更奇怪的是,在她那一辈中,整个大隗只有她一个妇女属龙。听母亲说这是个忌讳,是个麻烦的故事,总之,秀儿是个厉害的女人,也是个可怜的女人。
我回来整日也无所事事,就去找秀儿婶子瞎唠,前几次她跟我还有些拘束,说话总是打哈哈,客套话,“秀琴的孩儿回来啦”“吃过饭了吧”“有啥要的跟婶子说声”后来,我去的多了,她便请我进她的屋里坐坐,她家屋里很是昏暗,能看到的就是满墙的红头鸳鸯,分做两部分,一半边的红头鸳鸯是头对头宛在水中,一半边的是雄鸳鸯在前雌鸳鸯在后游动,我知道她是个有故事的人,这些鸳鸯也是,我倒也没说什么,反正我俩都是一个人,饭做多做少的,而且我又不善做饭,干脆,我俩就搭伙了,准确的说是,我搭她的伙,秀儿婶子做饭是一把好手,那玉米饼子整个大隗,没人能比得过她的,就算拿去镇上卖,也是供不应求的。
渐渐的,我俩也啥话都说了,虽然相差着四五十岁,但秀儿婶子的见识和想法让我俩的的沟通毫无代沟,兴起了,我便问了她关于她的那些奇怪的事,她也像是找到了倾吐的人,细细的跟我讲着这个麻烦的故事。
那是在七十八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