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余把自己的签名改成了“相见不如怀念”。改过之后,她知道有些事情再也不能回到过去了,以后有的也只是回忆。
她从抽屉里拿出那本日记本,粉色的封面,上面的阿狸是她最喜欢的卡通人物。她把日记翻开,扉页写着胡飞两个字。她把那本日记的内容从头到尾都看了一遍,然后笑着用笔写下再见两个字。她想既然决定忘记,这本日记也不必再做留恋了。
记得那本日记本是许余找了好久才从网上买来的,里面的一言一句都是关于那个人的。本来准备以后拿给他看“这本日记里都是我的心意。”而今,却没有了必要。
一个小时以前,许余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电话的归属地是深圳。许余想着她并没有朋友在深圳,脑子犹豫着不接电话,可是手上却划下了接听。
“喂,你好。”
“你好,是许余吗?”
电话是一个叫白希的女孩子打来的,许余知道她是胡飞的女朋友。她正疑惑怎么会给自己来电话。电话那头说“许余,你能来看看胡飞吗?机票钱我出,只要你来就好。”
许余说“对不起,可是他并不想见我。”于是,快速挂掉了电话。
许余回忆起认识胡飞的时候。
那时候大一,她是个话少,安静的没有任何存在感的姑娘。她第一次离家那么远上大学,妈妈临离开前千叮嘱万嘱咐,让她跟室友处好关系,做什么事情都跟她们一起,许余乖乖的听妈妈的话。吃饭和室友一起,逛街和室友一起,上卫生间也和她们一起,哪怕有时候她并不想做这些事情。宿舍的人见许余胆子小,于是常常差使她,买饭是她的,拿快递是她,帮忙答到,总之,什么小事大事都让许余来做,她也不敢有怨言。
那天早上下大雪,天气很冷,室友都不想起来去上课,于是许余成为宿舍代表去上课。谁知道那天逃课的人太多,一个班五十个人只来了二十个人,任课老教授非常生气,把她们的辅导员请来了。辅导员也大发雷霆,追着问“你们宿舍的人呢?都在哪里?”许余不会撒谎,战战兢兢的回答“她们在宿舍睡觉呢。”之后,辅导员狠狠的批评了她们宿舍的另外3个女生,让她们写5000字的检讨。
这件事情成为了她们宿舍的导火线,室友开始孤立她,不和她说话。那天课间许余刚从卫生间回来,刚到教室的门口,就被宿舍的一个女生撞了一下,她没在意,接着另外2个女生过去也狠狠的撞了她,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她们嘴上说道“活该。”许余觉得委屈极了,吼道“你们到底想干嘛?”
室友见她发火,更是生气,回到座位上把她的书全扔在地上。许余从地上爬起来,一拐一拐的哭着跑出了教室。
天气很冷,雪花无声的落在地上,地面上白茫茫的一片,白色的雪地上只有脚印,各种各样的,大的,小的,深的,浅的。许余没有地方可去,于是坐在操场的石阶上,抱着自己的胳膊放声的大哭,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别人都不喜欢她。
“姑娘,别哭了,地上冷,有什么事情起来说。”许余听到声音,慢慢抬起头,看到一个男生站在她面前。
“你……你是谁……”她一边啜泣一边问。
“我是胡飞,胡歌的胡,飞翔的飞。”他一边说一边拉起许余。
“我好像不认识你。”
“不会是发烧了,怎么傻了,我是我们班的班长。”他用手贴在许余的额头上,用手试试看她是不是发烧了,许余就傻傻的站在那里,睁着大眼睛看着他。
那天,他把许余送去了医务室。在医务室里,胡飞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他突然觉得眼前的女孩傻里傻气的让人心疼。他对她说“许余,你不要害怕没有朋友,以后我就是你的朋友了。你不用再为她们做任何事情,以后都跟我一起。”
许余点了点头,她看着胡飞,扯出一个笑脸。
这件事情以后,许余不在跟室友一起了。每天和班长一起吃早饭,午饭,晚饭,班长会帮她送餐盘,会给她买她喜欢吃的菜。她们也一起去图书馆看书,做题,然后班长会把她送回宿舍。
这样的时光整整持续了两年。两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比如许余换了宿舍,室友是一群活泼好学的女生,她有时候也会和室友一起,有时候和胡飞一起,更多的时候自己也可以去做一些事情。两年里,她对胡飞的情感也发生了变化,她喜欢上了班长,于是,买来最喜欢的日记本,一笔一画的写出自己的心情。她也变得活泼开朗了起来,不再是那个话少安静的姑娘,有时候叽叽喳喳的能说上一上午。
这天她和室友一起在食堂吃饭,刚坐下就听到有人喊“许胖纸”。她抬头一看,原来是胡飞,刚准备开口说话,身边的姑娘就做鸟散状,走的时候还在她耳边说“许余,把握机会。”她听到室友的话,脸刷的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胡飞坐下看着许余,伸手在她的头发摸了摸,“许姑娘,傻了啊。”许余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这个男生,短发,干净利落,脸上的皮肤很白,很清秀。她看着胡飞那么好的皮肤,正准备伸手去捏,把手拿到半空中,她愣住了,于是手就维持这个动作。
胡飞看着许余笑着说“姑娘,你是想捏我的脸吧,来,让你捏下。”说着他还把脸往许余面前凑,许余笑着缩回了手。
室友常常打趣道,你和班长谈恋爱了吧,什么时候让班长请我们宿舍的人吃饭啊。许余每次解释说不是,室友都不相信。她常常也以为,她是班长在一起的,可是,班长从来没有说过喜欢她,她们从来不是那种关系,哪怕所有的人都以为她们是男女朋友。
大四毕业的时候,班长送许余到火车站。她让许余在火车站等他,他去买东西,一会儿就回来。等胡飞回到火车站的时候,却没有看见许余,他拼命的打电话给她,却始终没有人接,他站在人流拥挤的火车站,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心里难受的不行,好像有什么东西丢失了。他一遍一遍的打着电话,直到电话被接起。
“许余,不是让你在那里等我吗?”
“我看人多,就先进站了。刚刚太吵了,我没有听到手机响。”
“许余,我想跟你说一句话。”
“你说,我听着……喂喂喂”可是手机那头却没有了声音,再打过去手机已经自动关机了。
许余隐约觉得胡飞要说的那句话是他喜欢我,她一直在等他亲口对她说,可是,手机却怎么也打不通了,她想想问问是不是这句话,如果是,她会回应的说“其实我也喜欢你,很久了”。可是她却没有办法知道那个答案了,毕业了,想着再也见不到胡飞了,许余站在拥挤的人群里,放声的大哭,周围的人都奇怪看着这个姑娘,而后摇头离开了。她不顾形象的大哭,她总觉得她再也见不到胡飞。
火车站外的胡飞,看着手机因为没有电而自动关机。他的眼里升起了雾气,好像有什么东西真的丢了。
毕业后的日子里,胡飞再也没有打来电话。许余每次把电话打通,却又迅速的挂断。就这样,她们不再联系。
春节的时候,许余按耐不住给他打了电话,可是,手机却成了空号。一时间,许余哭了,他在我生命里出现,却又那么快的消失。
后来从同学那里打听到他的消息,他去了广州,在那里创业,也知道了他的联系方式。
许余想了很久,犹豫要不要告诉他自己的心意。她决定跟胡飞表白,她总觉得班长是喜欢自己的,她不敢打电话,于是加了胡飞的微信。
“班长,我是许余。”
“我知道,你好吗?”
“胡飞,其实我喜欢你。”我发过去,却再也没有了消息发过来。
我握住手机,等着他的回复,却没有一句话。
她不死心的再发“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这次他发来了很长的一段话“姑娘,如果是别人被欺负了,我也一样会对她好,你不是我这里的例外。我只是对你好,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多想。对了,我有了女朋友,她叫白希,是个很好的女孩。”
看着他发来的消息,她的泪水一滴一滴的打在手机屏幕上,泪水溅出来,明明是冷的,却烫得生疼。“整整5年,可是我从来不在他的心上。”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给他打过电话。那11位数,她倒着都能背下来,却再也没有打过,她想,我和胡飞之间从来就没有开始,又何来结束呢?
许余特别喜欢换QQ签名,每次遇到一句好的话,她都会用作签名。直到有一天她看海子的诗,于是签名换成了“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太阳,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这个签名她用了5年,每次被别人调侃说你又没有心上人,干嘛还用这个签名的时候,她都坚持不改。记得胡飞也曾问过她,她都没有告诉他,我的心上人就是眼前人。
许余用了一年的时间,慢慢忘记胡飞。她以为忘记一个人很容易,可是一到闲下来的时候,她就会想起他来,他的影子随处都在。于是,她开始加班拼命的工作,试图用忙碌来忘记一个人。后来,她一日去寺庙散心,想问问大师该如何。大师摇摇头,施主,我不是神仙,只是这世间的事情来去都有它的理由,不强求,不执念,就是对自己的宽恕。
许余想,也许我对胡飞的执念太深。所以,她才会放不下。从今以后,我要放下对他的执念,毕竟,那个叫胡飞的男生曾经带给我那么多的美好。
再次接到白希的电话,许余知道了很多事情。胡飞刚去广州创业的时候,由于经营不善,亏了很多钱。可是,他没有放弃,又爬了起来,为了把公司做好,他每天拼命的工作,一年的时间很少有休息,渐渐的公司有了规模,亏欠的钱也还完了,可是他的胃却不好了,大概是那2年里,吃饭不规律,有时候喝很多酒,导致了胃病。他现在表面风光,其实他并不快乐。他常常让我打听你的消息,知道你过得不好的时候,他也很难过。白希说,我不是他的女朋友,我只是他的助理。你们之间的事情,他常常喝醉了就会提起你来,总是喊你的名字。
那次你给他表白的时候,他正在人生的低谷期,公司经营不善,亏欠了很多钱,他不想让你担心,也怕给不了你未来,所以忍心拒绝了你。我那时候劝他“如果一个女孩子真的喜欢你,她一定会愿意替你分担的。”可是,他不愿意,他说“他不想让你受苦,如果不能给你好的生活,那么他不会对你说在一起。”今天他又让我打听你来,于是我自做主张的给你打了这个电话,希望你不要介意。
许余听完,说“白希,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这么多年,我也一直觉得他喜欢我,可是他从来没有说过。我也喜欢过他,也很感谢他曾经带给我的快乐。可是,我们之间,已经回不到过去了,我用了很长的时间忘记他,我不再对他执念。我很好,我希望他也很好。”说完,许余挂掉了电话。她没有说的是“真正的爱情是和你在一起,不管是难过还是幸福,我都愿意和你一起。如果只有幸福的时候才让我来分享,我想,这不是我们要的爱情。”
18岁那年,她觉得胡飞走进了她的生命,是上天送给她的最好的礼物,她想过和心上人一起看太阳,看月亮。
如今23岁的许余觉得,她和胡飞之间有过如此美好的记忆,也同样珍贵。
我们之间相见不如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