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时候总不喜欢冬,觉得冬天缩手缩脚,满目荒凉。
随着年岁见长,渐渐觉出冬的况味来。
叶落枝寒,冬阳娇憨。于阑珊的午后,捧一盏香茗,沐一线斜阳。一柄茶的嫩叶在袅袅热气中舒展开来,打着旋,荡荡悠悠,似乎要走,又像是要留。玻璃杯的水渐渐透出绿来,那绿像一面沉静的湖,澄澈的,就要睡了过去。杯旁有一卷诗书随意地躺着,阳光铺在上面,把细小的字迹隐了去,却让墨香溜了出来,这墨香像是三百年前的一缕诗魂,和着微尘,和着幽幽的茶香,在斜长的光束中,萦绕、流连不散。
从窗口望出去,细细的干枝在碧空中勾勒出一副精美的画,阳光喷洒下来,枯枝便染上了金黄的晕,一只鸟停在枝上,披着霞光,像加了冕的王。无风的时候,窗棂就是画框,蓝亮的天,丝丝缠绕的云,氤氲升腾的阳光,丛丛染着光晕的树顶,都被牢牢地嵌进画框里,定格了下来。
窗外也有俗尘。一条看不见的公路,车子呼啸着来去,谁的轻唤声从西边传来,东边便响起模糊的回应。什么机器的轰鸣,忙碌着,轰隆隆像山涧滚落的碎石……这一切声响混杂着向我飘来,却在我耳畔止步、散开,它们像是来自一个不真实的世界,穿越山水,靠近我时已耗尽了所有力气。
烦扰离我很远,我的眼里只装的下静,我的心里只住着安宁。
日子山长水远,回忆轻软绵长,那些年哭过的,笑过的;繁荣过的、萧索过的,如今只剩下一段薄荷般清凉的记忆。这记忆像清泉,像晨风,像儿时母亲的手,润泽、吹拂、熨贴着伤过痛过的心。
心中若有白月光,何惧十五不经常?守着冬阳,盼着春光,以一颗梨花胜雪的初心,看草长花飞,赴夜深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