厕之鼠,食不洁,近人犬,数惊恐之;仓之鼠,食积粟,居大庑之下,不见人犬之忧,人之贤譬如鼠矣,在所自处耳。
故曰:鼠在所居,人固择地,君子疾没名世而名不称焉!
李斯,本为上蔡仓廪小吏,拜荀子为师,与韩非为友,学成至秦,面折相国吕不韦,遂为相国舍人,开始了自己传奇的一生。
而与秦王嬴政的相见,则使李斯的人生再度发生剧变,兰池宫之见,仿如李斯嬴政版的“隆中对”,多年以后,诸葛亮为谋划刘备三分天下,李斯为秦王策定剿灭六国,一统天下。
平定成矫之乱,镇压嫪毐之反,给李斯的才华提供了发挥的舞台。嬴政亲征后,李斯为廷尉,官至九卿之首。
在李斯的运筹帷幄之下。秦国日强,进而挥师东出,六国终而被灭亡,李斯也成了大秦丞相。
然而,风光无限,为秦并六国立下不世之功的李斯,最后竟败于赵高之手,不免让人嘘吁不与。
一切均从沙丘之谋开始……
统一天下的嬴政,不满自己凡人的身份,欲求长生不死,故而不断地巡游天下,想得到仙药,终于在沙丘赵武灵王行宫,病亡。
诏让扶苏继位,本位再正常不过,然而对于赵高而言,却是自己生命攸关的之事,扶苏继位,则自己必死,自己在嬴政生时,尚且勉强可以保住性命,然自己遭群臣唾恨已久,秦王一死,自己的人头也跟着落地。唯有设法让胡亥继位,以自己和胡亥的关系,保命不难。
人到紧急关头,却会有终莫名的冷静,往往是在自己生命垂危之时,便是自己置生死于度外之时,无所谓忧虑,无所谓彷徨,也无所谓深思——放手一搏,大不了一死,人固有一死,或死的难看一点,或死的没难么难看而言,赵高想。
中国古代,历来以德立国,无怪乎,诸子百家的论述,舍德不成。无论是老子,还是孔子,尊崇以德高者为上。春秋战国的纵横家们,他们的游说从不会放弃以德唬人。所谓“德”者,早已成为了世人行事立命的标准。然而,人的本能是求生,而非立德,人既死矣,以德何为?了解到这层,或许我们便不难理解,赵高为求生而没有道德底线的搏击。
“扶苏继位,则丞相所立法制皆废矣.”李斯老了,赵高一句话便击中了他的死穴。赵高为生而叛,李斯为制而叛。
胡亥继位,赵高借机逼令扶苏,蒙括自杀,进而掌权,剪除李斯的力量,终止大权独揽,腰斩李斯。
李斯曾言:工于谋人,拙于自谋,才高有限。然以李斯之才,又岂是拙于自谋之人,只是他老了,他终失年轻之勇,失去当年口折吕不韦,口折秦王的自信。
扶苏虽然主张分封,然扶苏始终为明主,郡县制实行已久,况且由秦始王所定,又岂是扶苏说废就废。
胡亥却是昏庸无能,还与赵高关系亲密,这点李斯自然明白,以李斯之才,当年既然能够说服权臣吕不韦,说动秦王嬴政,那说服扶苏亦非难事。然而对于胡亥,与赵高如胶如漆的胡亥,李斯恐怕连见面的机会也少。
的确,李斯忽略了,扶苏可说而服之,胡亥不可,或者说在赵高教唆下的胡亥不可。
当然,即使胡亥继位,李斯仍有机会,毕竟自己是功高天下的丞相,大可派甲士诛杀赵高。谅胡亥也不敢怎样。然而李斯省悟太迟了,他的犹豫给了赵高足够的时间,他控制了皇帝,掌控了实权。李斯太多顾虑,而赵高却无底线。
封闭了皇帝与群臣的联系,赵高便可自作主张,即便是丞相,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千古一相,最后竟被宦官腰斩于市,诚可悲乎!
今观《谏逐客书》,犹自拜服,惊为神作。李斯,实不愧为千古一相,只可惜,只可惜,竟是死于赵高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