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林冲听了李小二的话后,就直奔街上买了把解腕弯刀,带在身上,可一连五六天,连陆虞候的人影都没见着。
“莫非是我多想了?”林冲刚听着的心气消了,现在反倒有些迟疑。
正想着,迎面走来了管营,管营边说着,边把林冲带到草料场去。
“你来了有些日子了,冬天到了,这天王堂四面透风。在叫你把手,要是把你冻坏了,在柴进大官人那,我也不好交代。”
林冲只是跟在那管营身后,冒着迎风扑卷来的大雪,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不时的答应两句。
这管营带着披风,却已冻的面色发紫,说话的声音也有些不稳。林冲一身麻衣配上简陋的几片竹片制成的护甲,套将在身上,也只能耐着寒气紧紧的跟着。
“这样吧,此去往东十五里,有一个大军的草料场。,这没有缴纳草料的时候,都有些惯例钱,原本有个老军看守。如今呢,我想让你过去代替他。让他来看守天王堂,你去那里,能赚几贯盘缠。”
说话间,便来到了草料场,管营把这事告知了在草料场的老军。老军抬眼打量了一番林冲,见林冲一条铮铮铁骨的汉子,却来做这老头子做的活计,不免有些惋惜,到冲林冲友善的笑了笑。
林冲跟着老兵走进草料场,推开门,纷纷扬扬的大雪遮盖了视线,让林冲看不清前路。
现在正值严冬,朔风夹着冰雪朝面上削来,老兵站在雪地里也不愿多讲,只是吩咐了几句,教林冲好生看守着草料场,不可有半分差池,便离开了。
林冲进了里屋,却见屋内破搂,只升的一丛火,却不见任何暖意。林冲一个人不脱衣甲,在草席子卧着,听着门外大雪卷着北风,数着又压断了多少松枝。
林冲几度在梦中梦到他夫人,到底喜多过忧,久别重逢自是欢喜,可他又多不愿让夫人见到他现在这副落魄的模样,从梦中惊醒,林冲百感交集,却受凉咳嗽了起来,这屋子四面透风,光是躺在草席子上,就能欣赏从茅草间漏下的飘雪,他有些耐不住这天气的严寒,更耐不住,心里的孤寂。
索性拽上草料场的两扇大门,林冲顶着着满头飞舞的霜雪,背着北风而行,那大雪没见到一点收势,反而越下越紧。
这草料场方圆四五里,不见人影,林冲一个人绕着草料场,踩碎了刚飘下的雪花,却踩不碎,这雪花里卷着的落寞。
好不容易找到酒家,林冲这才喝了几杯酒,暖了暖身子,打眼望去,天色渐晚,林冲便仍迎着朔风,才将将走回草料场,天色已暗了,天上虽不见月亮,月光却冷硬的照下来,借着月光雪下的越发浓了。
屋外打着秋雨扫落叶似的雪片,屋内就好似柳絮飘飞,林冲无奈,只好到临近的山神庙避避风雪。山神庙门口的狮子,已经被雪盖住,浑成了一只全身通透的玉狮子。
在庙里生了丛火,方才见了些暖色,却不见一点暖意,林冲将壶里的烈酒灌进喉咙里,才让身体暖和了些,漠北寒冷,却不知自己夫人现在如何,林冲盯着火丛,心里忧虑,睡的也不安稳。
在梦中半睡半醒,林冲听到有人鸣锣示警,一翻身撑地利索的起身,看到草料场方向红光冲天。
“失火了!”林冲失声叫了一声,正来不及收拾东西,准备冲了出去,却听到一个人声从山神庙前门传来。他借着火光看到陆虞侯带着人向山神庙走来。
“我们一回京城,禀过太尉,就保你二位做大官”
“林冲这回中了我的计,高衙内的病必然要好,张教头那厮,我三五次托人去说,你的女婿没了,女儿改嫁吧,张教头就是不信,叫我家衙内病越来越重。”
原来是陆虞侯一伙,合计着在草料场放了火,正准备回去,看一眼林冲的尸骨。
林冲登时怒发冲冠,他咬着牙一脚踹开了山神庙的大门,正砸向陆虞侯一伙人。
林冲提着红缨长枪,从殿内缓步走来,目光灼灼,直瞪的陆虞侯发虚。林冲屈屈在沧州呆下,没想到高太尉对他还是不依不饶,竟派人追到此地。
早已家散人去,他们还要怎地,也过于欺人太甚了!林冲一口甘血涌上心头,踏着晶莹的大雪,便要取了那三人的项上人头。
五六个官兵从上来,林冲借着火光,一把长枪在手,那几人竟近不了林冲的身旁,几个回合下来,已见血光,林冲杀意正浓,隔着霜雪,只听见自己心“嘣,嘣,嘣”的跳动,迈着踏雪碎玉的步子,恍惚间直逼贼人。
陆虞侯看不见大雪,只看得林冲灼灼的目光刺来,陆虞侯拿起长刀防备,却招架不住林冲的气力。林冲连翻几道花枪,在陆虞侯身上刺出五个创口。林冲挺着花枪比在陆虞侯颈间,怒骂道:“破贼,我自幼与你相交,你今日却来害我!”
陆虞侯下的寒毛耸立,腿不住的打着哆嗦:“不干小人的事,是高太尉的吩咐。”
林冲看他的小人嘴脸,不想听他多做辩解,直甩出花枪,银光闪过,陆虞侯那厮就被钉在了身后的木桩上。一口污血从贼人口中吐出,却脏了满地的晶莹。
雪下的更加浓密,月色清冷的洒将下来,照得那朔风里刚毅的影,分明是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