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纽约东部,
静立着一座荒凉的孤岛。
这里人迹罕至,
处处弥漫着死亡与绝望的气息。
19世纪以来,
超过100万人,
被埋葬在这座岛上。
这是美国最大的墓地之一,
而事实上,比起“墓地”,
它更适合被称为:乱葬岗。
这里是:
哈特岛。
这里没有墓碑,
大约每150具尸体前,
会放一块小小的白色牌子做标记。
在这里,
1000名儿童和婴儿,
同葬一个墓穴。
美国内战时期,
哈特岛是一个战俘营地,
集中囚禁北方战役中被俘虏的士兵。
1868年,纽约政府买下了哈特岛。
不久后黄热病肆虐,
这里成了患者的隔离区。
许多染病的人被隔离在此,
孤独死去,就地深埋。
后来,哈特岛上建立了各种监狱,
还出现了精神病院、肺结核医院,
甚至少管所、失足妇女收容所……
在这座孤岛上生活的,
是无数被世界隔离,
甚至遗忘的人们。
当然,
它始终没有失去最重要的身份:
公共墓地。
在大规模埋葬了许多死婴、流浪汉、贫民之后,
每年被运到哈特岛上埋葬的遗体,
仍有约1500具。
岛上负责运尸体、埋尸体的,
都是监狱里的犯人。
纽约渡船将囚犯和尸体运到哈特岛,
囚犯们在这里挖墓坑,砌墓穴。
每名囚犯每小时的报酬,
是50美分。
孤岛上的乱葬岗,
压抑的掘墓罪犯……
这样的景象,
想想就让人发颤。
死后被葬于哈特岛,
对任何人来说,
都是一个绝望的结局。
那么,被葬在这里的,
究竟是些怎样的人?
《纽约时报》调查了1980年后,
埋葬于哈特岛尸体的数据库,
并发表了一篇深度报道。
在苍白的数据背后,
是成千上万个葬于哈特岛的生命,
以及成千上万个不幸的故事。
葬于哈特岛的,
绝大多数都是无人认领的尸体。
政府派出囚犯,
将这些尸体埋在孤岛坑内。
而沦落至此的直接原因,
莫过于两件事:
死后无可奈何的操蛋遭遇,
以及,贫穷。
1999年,
17岁的男孩萨拉曼,
因自行车事故受伤身亡,
最终被埋在哈特岛上的乱葬岗。
他的姐姐没有在停尸房认领他的尸体,
她说:
想到弟弟被拉走,
并被随意埋葬在孤岛上,
我的心就在流血。
可是,我们没钱安葬他啊。
七岁那年,他们的父亲离开人世,
全家只能靠社会保障度日,
和吸毒者与流浪汉一同居住在庇护所。
后来,母亲又染上了毒瘾……
这样的家庭,
完全无法承担6000美元的葬礼费用。
太多人像萨拉曼一样,
死后因家人无法负担葬礼费用,
只能看着他们的尸体认领期满,
被运去哈特岛乱葬岗。
在繁华的纽约,
仍有无数人,
至死难逃贫穷的折磨。
而乱葬岗中的另一些人,
则不幸在死后,
遇到了根本无法插手的糟糕事。
比如2012年,
一位老妇人Doris McCrea的遭遇。
她生前购买了费用丰厚的预付型葬礼方案,
并谨慎地立下了遗嘱,
要求死后被安葬于马塞诸塞州一座墓地内,
与丈夫长眠在一起。
然而,
在养老院、医院和临终关怀机构,
三地之间的混乱往返中,
人们竟弄丢了她的个人信息和遗愿。
Doris McCrea去世后的第三天,
纽约市发出许可,
将她埋在哈特岛上。
这位可怜的妇人做梦都没有想到,
自己最终和148个陌生人,
被囚犯们埋到了沟渠之中……
在哈特岛乱葬岗,
还有许多Doris McCrea这般不幸的人。
他们生前为自己努力做好了周全的打算,
却在死后被人草率处置。
而这一切的不幸,
竟是因为:
告别人世时,
他们已经太过孤独。
葬于哈特岛的成千上万人,
都曾像我们周围的每个正常人一样:
努力生活,
经历过焦头烂额,
也怀抱过个把梦想。
他们拥有自己的故事,
也拥有自己的愿望。
在葬于哈特岛的亡魂中,
也有极少数人在死后等到了拯救,
被亲人找到,离开孤岛。
这样的结局,
令亡魂宽慰,
也更多寄托着生者内心,
关于慰藉与宽恕的期许。
一位恨了母亲一辈子的女儿,
在母亲去世后多年,
才得知她最终的归宿是哈特岛。
强烈的悲痛与愧疚令她崩溃,
最终不惜一切代价,
奔赴乱葬岗找到母亲的遗体,
带她离开这座孤岛……
在哈特岛的记录中,
可以查到挖掘坟墓的日期,
这意味着:
有人找到了亲人的埋葬地,
并将他们的遗体挖了出来。
殡仪馆会收集逝者的骸骨,
并通过渡轮将其送出岛。
哈特岛的存在,
本身就是一种残忍。
这让我们无法忽视:
世界上永远存在孤独、贫穷,
永远有人被抛弃、被遗忘。
与此同时,
逃离哈特岛的可能,
也印证着人类生命中最美好的信念:
停止孤独,摆脱贫穷,
不被抛弃,得到珍惜。
在这个世界上,
每个人都值得拥有亲人、朋友,
每个人都值得以自己期望的方式,
体面地死去。
没有人是一座孤岛。
也没有人,
该永远乱葬孤岛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