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催婚很不爽吧？我给你讲讲故事吧
我的祖父是多年前的大学生，看了他的照片也是风流倜傥。我的祖母是地主老爷家娇惯的小姐，生得有几分秀丽却。
于是，在太爷爷太奶奶的包办婚姻下，祖父八抬大轿迎娶了我的祖母。那天，人群推搡中，年轻的祖父连祖母到底长什么样子都没见到。
祖父年少有为，早早进入干部生涯，才发现一场喜宴之后，自己要和原来来不及看的祖母过上这样的生活：说话两个人没有共同语言、大小姐的高傲掩饰了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目无尊长更不认识一个字……
年轻的祖父想或许时间久了就好了。短暂的失神后，劳累了一天的祖父只能默默地烧火、做饭……太奶奶也只能深深地叹气……
就这样，年轻有为的祖父和蛮不讲理的祖母在遵守孝道的约束下，争争吵吵地过着这一辈子。我见过祖父涨红了脸、青筋暴起的脸，我也听过祖母无所畏惧、撒泼犯浑的怒号，我更见过他们的冰锅冷灶，和祖父酒后痛到心扉的泪水，浑浊，无助。
后来，我知道了父母的爱情。
6
父亲在祖母“无所谓”的放养状态下侥幸一路健康成长，大伯因学业有成早早安排好了工作，常年在外求学、工作。父亲因为是家中老二，受了“爹不疼娘不爱，这个一定是老二”的加持，自幼操持家里多一些，祖母对于孩子是没有多少爱恋的，父亲照顾姑姑长大。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那个时代的爱情多来源于学生同窗友谊。父亲自知天姿愚钝，受过很多人欺负，只想找一个生活能力强、能过日子的就好。在同学中，他发现了我的母亲。
长长的辫子，个子不高却很倔，年幼丧父就主动和外婆一起照顾底下的两个弟弟、一个妹妹，这个独立、坚强的女同学就是我后来的母亲。
那时候天真美啊。他们都要为了家里操持，每每为了家务去晚了学校被罚战的时候，每次被有钱势孩子欺负同仇敌忾的时候……虽然被老师批评，但应该还会有点“小秘密”吧……
一辆自行车、一个缝纫机就是传说中的“三转一响”吧。不知道父亲有没有装备齐全，只知道嫁过门的母亲遭遇了世上最伤人的婆婆。在祖母的世界里，我的母亲是农民孩子，个子矮，而大伯母则是她的“心头肉儿媳妇”。
父亲母亲是老实人，母亲只能在家务农，每年最先出来的稻子肯定是祖母要运去给大伯家、姑姑家的；
每年父亲母亲起早贪黑喂出来的新鲜猪肉，最好的部分肯定是送到大伯、姑姑家了；
……
9寒冬腊月里，即将临盆的母亲在冰冷的给猪圈里嗷嗷乱跑的大小猪仔们洗红薯，这是她前一天和我父亲刚从地里挖回来的，泥很厚，水很冰，母亲颤颤的弓着腰洗着，洗完了还要装进框子里一路上坡，担回老家后院的大锅里再烧火煮起来。
那段路，怎么那么陡？
那个冬天，怎么那么冷？
我的母亲，矮小但又坚强的母亲，就这样独自慢慢洗着，担着……好不容易弄完了这些巨大的红薯，祖父回来说要来客人，祖母已不知道去哪玩了，母亲只好拿来凳子去房梁上取下腊肉准备烧好做菜，辛劳的母亲在凳子上两眼一黑，倒下来了……没有知道我母亲在那冰冷的地上躺了多久，只知道手术台上的我在母亲的肚子里胎位不正，情况很危险……
我的出生就是母亲的劫难。万劫不复却又感谢上苍。我看到了父亲匆忙赶来的怒不可遏，我也看到了祖父倍感心酸的背影，是的，我没有看到祖母。
我知道了，我也是个累赘。还没出月，生活贫窘的父亲母亲就被通知要分家了，两个一穷二白的新手父母跪倒在祖父、祖母的脚下却只懂得了“千难万苦，自己去抗吧”。
后来的生活里，父亲慢慢成熟，懂得如何照顾子女、督促学习、懂得生活要靠自己争取，母亲也跟在父亲的身后，把我绑在背上拉着我小小的哥哥拼命干活…农村的生活压弯了他们的腰，也压垮了他们的身体。
白发越来越多的父母亲总会笑着互相打趣说，生病越来越麻烦，你要记得你的东西在哪儿。那样的眼神，我看到的是一穷二白苦难里熬出来相互搀扶的温柔。
再后来呀，我就遇到了我的爱情。
大学校园里温柔明媚，但有一部分人总会希望能够自食其力，在悠哉悠哉的大学生活里也要独立撑起自己的生活，这里面有我，后来，还有他。
当我在冬日里偷偷起床去教学楼僻静一角背单词冷的直跺脚的时候，他早在街头发起了冰冷的传单，即使手指头都蜷不开了却仍然盘算着这是一天的饭钱……
当我在做完家教的路上回想着哪个地方下次可以给小朋友讲得更好一点的时候，他已经笑着去另一个兼职打工的地点去报到了……
当我为了班级杂事眉头紧皱反复核算时，他已经在无数学生会成员中发表自己的意见和看法了……
这些都是无数个被拒绝的日子里，我后来才知道的。是的，他被我拒绝过很多次，在人多的操场上我吼“你给我滚”，在食堂的餐桌上我板着脸让一堆目光压在他的后背上，在上课桌前冰冷的豆浆早餐飞到垃圾桶里的完美弧线里……那么高傲的学生会主席啊，那么优秀的学霸级大神啊，在我晕倒得一刹那抱我飞奔整个运动场的身影成了一段佳话，就是这个百折不挠的人吧，这个人就这样卑微、卑微进了我的心里，我看到了他身上有光。
到现在应该在一起也有好几年了吧，想想经历了好多事情啊：我的倔强固执不可理喻、他的难过恼火沉默，我母亲做手术时他熬夜陪我一起照顾、我生病时他再忙再累也会想办法……
母亲告诉我，你好好看看即使他穷，现在什么都没有，他还有什么呢？父亲也笑了。
还有什么呢？
慢慢看到了，他的身上不仅有穷人孩子独立自强的亮光，还有更多坚韧与担当。
我想，这就是爱情的模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