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那个叫悠悠的来到我面前，说：“奶奶，到我们学校去看看，行吗？”  她看我有些犹豫，接着说：“不去就算了。”

        我看清了她的脸庞，眼睛大来眉毛细，嘴唇稍稍上翘，一副不甘输人的倔脾气，小蒜鼻透着可爱，说是个美女，也不过分。“你觉得自己美吗？”我心里揣摩着，说。然后又说：“等一等，我准备一下。”无非就是将睡袋里的钱拿出来，随身携带。又说：“走吧。”

        我跟着她，公交车换了三辆，到了学校的后门。蛮热闹的，吃食店一家连着一家。你能看到就是学生们成群结队地在这条街上游荡。该吃的吃，该喝的喝。

        “奶奶，我们在这里吃一点，然后进学校。哪能啊！”她指了指那家店，说。

        “随便，我跟着你。有没有钱，别两手空空你请客我买单？”别以为我在开玩笑，因为，昨天下午请客是菲菲买单。我也就冒出来了。

        “奶奶放心，我有钱，吃顿饭没问题。”

        坐下后，她要了生煎馒头、锅贴饺、云吞。我要了碗云吞，开始边吃边聊。

        “你的胃口不错，家里每月给你多少生活费？”

      “五百块，我基本不要家里拿钱。”她动作很麻利，碟子里有醋和辣椒酱，先把云吞用筷子挑到汤勺里，再在碟子里过一过，筷子一挑又回到汤勺里，再就是往嘴里送。接着，生煎馒头锅贴也是在碟子里过一过到嘴里。

        等我吃完了，她也吃完了。

        其实，我心里蛮佩服她，五百元生活费肯定是不够的。说明家里不是很富有，有志气自己赚钱，不容易。说：“我来买单！”

        “不用。” 她付费13块6角。

        我听到这个数字，心里一个激灵，她找我有事。嘴里说：“去哪里呀？”

        “奶奶喜欢打台球吗？我们去打两盘。”

        “好啊，我解放前打过，现在恐怕不行了。去吧！”

        台球桌上是十五球彩色的，我确实没玩过，我玩的是“落台”，就三个球，白、红、黄。

        “落台”，击打红子或黄子，红子落网，2分；黄子落网，1分。白子落网也是，1分。红白子同时落网，3分；黄白子同时落网，2分。三球同时落网，4分。墙上有块积分板，专门计分的。这个玩法快，讲好100元，打满20分或50分或100分就赢了。也可以十万元，打50分满就赢了。落后的自然输了。

        “奶奶，我先开球了。” 随着一声哒声，她的架势很舒展老到，还优美爽快。

        一看她的动作，食指拱起，拇指上翘，击杆时的那种聚精会神，眼睛正是“目不转睛”的状态，我明白，她是台场老手。我可能不是对手了。我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好优美的动作。”

        “奶奶夸奖了，我不是经常打的，” 哒哒，两个球下去了。“奶奶，该你了。”

        “哒，哒，哒，哒，”四个球下去了。

        “奶奶，你打花色球，不能打单色球，最后抢黑色8号球。”  跟我比划比划，又说：“十五球有两种打法，一种顺号打，一种分色打。顺号打，就是从1打到15，不能应该打5的，你打不到就去其他子。刚才，我打进的球是单色的，你就只能打花色的。明白吗？”俨然一副教练的作派。

        “知道啦。怎么办？换了！”

        台球重新开始，三战两胜，我输了。五毛一盘，我付了一块五。

        “中午饭不吃啦？丫头。”我问。

        “学校有食堂，我们走吧。”

        进入食堂，嚯，一排排桌椅整齐干净。我再到橱窗边一看，不锈钢大方盘依次排列，足有二三十种菜肴，便宜的2元，贵的如海鲜才五六元。心里想着，一个月最少也得180元，那日子，或许在攀比中，会抬不起头来。要说要面子，宁波人说是第二，没人敢说第一。红帮裁缝，讲的就是宁波人。宁波帮，就是体面的代名词。

        我一想了一边跟悠悠说：“你们学校的伙食不错啊。你不要省钱，该吃就吃。”

        “比起附近几个学校，我们这里还有点贵。我一般就吃个八元钱。” 她去排队，打饭打菜，回头说了一句。

        “给我弄个花蛤就行了。”心里在算，一天24，十天240，30天720。还是可以的。我认识的一个“朋友”，女儿一个月2000元还不够，真不知道她吃的什么东西？哦，可能包括买衣服之类的，也就不够了。

        想着想着，饭菜来了。

        “奶奶，梭子蟹、对虾、花蛤，你肯定爱吃。”

        “哇，今天开荤了。我爱吃。”心里算着，六块五块三块，十四块。还好么。离开宁波，你吃不到这么便宜的海鲜。

        “奶奶，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太贵？我说么，这里贵了一些。”聪明人就是这个好，她可以猜透你的心。

        “不贵。在安徽合肥，那年，大黄鱼13元一斤，却没人吃。老百姓不知道这是政府调剂价，在宁波就要33元一斤。所以，我知道，在北京，海鲜没有也不可能那么便宜的。”我也不客气了，边说边吃，开心就好。

        “奶奶，够吗，要不再去要一份？”她比我吃得快的多。

        “吃饱了，就没有味道了。行了。再到哪里去？”

        “到我宿舍里去，休息一会儿。”

        到了宿舍里一看，八个人，挤吧挤吧的，看了就不舒服。说：“太挤了，不透气。”我说是说，也知道学校也是为了多赚钱。目前还没有看到三层床的，要不然，学校里都是三层床了。像火车上的，上铺中铺下铺一样了。

        “奶奶，坐一会儿。”

        我一转过来，就她的小桌子上没电脑。就问：“你怎么没有电脑？学习不方便了。”

        “我也想，可是没钱。”

        我知道价钱不便宜，我的手上也没多少钱。就说：“我可以资助你，你自己再凑点钱，可以买一台。行吗？”

        我把钱统统掏出来，就一千多块钱，说：“你拿着，过两天，有了再给你。”

        “奶奶，那我们到电脑城去，你陪我去，买个二手的笔记本就行。”

        “笔记本不是电脑？”我也傻傻地分不清楚，说了句傻话。

        她笑得好惬意，说：“奶奶，你也有不懂的东西啊。电脑分台式电脑与移动式电脑。台式电脑就是固定电脑，你看这个，拖一个箱子的是台式电脑，笔记本电脑可以随身带的。”

        “先进玩意，我确实不懂。你就拿了钱走吧。我上个厕所。”

        我俩就上路了，天一阁，5A级景区。在我眼里，就是看热闹的人多了一点。她很熟的，来到商城二楼，东转西转地终于看中了一台笔记本，她说是外国的。我也不懂，心想只要你喜欢就行。我呢，卸了个包袱，不怕别人起“偷盗之心”。阿弥陀佛。

        分手时，她眼里滚动着泪珠，说：“谢谢奶奶，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别别，我这个人居无定所，闹不好哪天就不在了。心中别无牵挂最好。早点回去吧，天要黑下来了。”看她上了公交车，我也摸不清头脑的找回去的路。天黑了才摸到中山公园。

        星期天，这里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还有唱戏的，可，我的东西还好好的躺在那里。换个地方是不可想象了。

        八角亭，歌声、二胡声响着。

        我转入了沉思之中。白天在这里弄推拿的生意不错，一个人10元，十个人就100元。我也可以做，不然，我学的中医真的要放弃了。

        平时，也与他们聊天，知道他们夫妻俩湖北人，男的推拿，女的搞泡脚。辛苦是辛苦，劳动所得，爽快。

        我如果要长期住下来，必须这样去做，按我的经验，一个地方不能超过20天，20天后，我就没钱可讨了。人家一定将你当作骗子。为什么？

        我给社会心理学增加了一些内容就是：在人们眼前晃悠时间最长的人实际上让人感觉最厌烦的就是做无本生意。

        你给我的钱此时却在别人的手上，你知道了，还会给我钱吗？

        后来，我实在受不了了，把吃的东西给了那些要饭的，但我知道没人再愿意送吃的给你。

        这不是无情，而是情不能外延的社会特征！

                                                    写于    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