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卫立民和卧龙厂几个人坐了几天火车才到北京,这次到北京厂里来了四个人,除了倪福基还有赵雄和两个技术员。下了火车他们顾不上休息一下缓口气,随即转乘客运汽车直奔北京印染厂。
在汽车上倪福基笑着对卫立民说,“卫书记,到了北京一下子感觉我们兰凌好小。”
“是呀,”卫立民说,“你以为咱兰凌有多大,北京一个区就比好几个兰凌大哩。”
几个人一路上有说有笑,不知不觉间离北京印染厂已经不远了。
“卫书记,”倪福基说,“我们就在附近找一家宾馆住下吧。”
卫立民说,“印染厂不是有招待所么?住在招待所跟人家联系起来不是更方便吗?”
倪福基说,“他们招待所条件简陋,我们几个住当然可以,可您住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我们是来办事又不是来享受的,出门在外哪有那么多讲究,就住厂招待所吧,”卫立民接着说,“在招待所住,在职工食堂吃饭,这样还可以体验一下职工的伙食,学习人家办食堂的经验,这多好呢,就这样吧。”
不巧的是到了印染厂关厂长却不在厂里,而且第二天关厂长还要到纺织局开会。
印染厂后勤处把他们安排在招待所住下,并送来了职工食堂餐券。招待所刚好还有一个两人间和一个三人间,卫立民和倪福基住两人间,赵雄他们住三人间。
拾掇好行李,倪福基与卫立民聊起天来。“卫书记,听说您每天一大早就起来扫大街?”
“是呀,有人说闲话啦?”
“哪里,好评如潮哇。”
“我倒没想过别人怎么评,反正这是我的习惯,这个习惯还是当兵的时候养成的。那个时候晚上睡在老百姓院子里,有时候就躺在街沿石上,早晨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帮老百姓扫院子、扫街,后来就养成了习惯,这个习惯一直没改过。”
到了夜里,倪福基因为心里有点乱翻来复去难以入睡,加上老鼠在屋梁上哧哧溜溜地窜来窜去还吱吱地叫,搅得他一夜没能睡好。
第二天早晨起来倪福基问卫立民:“卫书记,昨晚没睡好吧?”
“不,睡得挺好呀,怎么你没睡好?”
“就是脑子有点兴奋,夜里老鼠在屋梁上乱窜乱叫你就没听见?”
“没有,也许白天太疲劳了,一疲劳就睡得死。”
说到这里卫立民来了兴致,“嗨,说起瞌睡不由就想起在部队的时候,那时候遇上急行军再累再困也得跟上,哪敢掉队?到了目的地不管啥地方倒头就睡,那个瞌睡劲儿,连做梦都顾不上呢。”卫立民说着不禁笑了起来。
吃过早饭倪福基向卫立民请假说他要和赵雄出去办点事,接着就和赵雄出去了。
卫立民则和两个技术员到纺织部去找他那位姓廖的战友。谁知到纺织部一问那位战友一年多以前已调到外地,看来想请战友帮忙是不行了,卫立民多少有点失望。他准备等倪福基他们回来后一起好好商量一下,既然来了就得想一切办法把事办成。
吃过中饭没过一会儿,只见倪福基和赵雄领着一位四十七八岁的汉子来到卫立民的住处。
此人身材魁伟,留着寸头,古铜色的国字脸上挂着豪爽的微笑。见卫立民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倪福基抢先一步走到卫立民跟前介绍说:“卫书记,这就是我给您说的印染厂的关厂长,他听说您来了一定要过来看您。”
他又转脸对关厂长说,“关厂长,这就是我们兰凌市委卫立民书记。”
关厂长走上前来亲切地握住卫立民的手歉疚地说:“哎呀卫书记,抱歉抱歉,实在对不起,你看,叫你们住这样简陋的地方,又在我们职工食堂吃饭,这太委屈你们了,真是不好意思。”
“哪里哪里,”卫立民忙说,“这里吃住条件都挺好的,真的,比我们兰凌好多了。”
他接着说,“关厂长,上次你们热情无私地帮了我们,这次我们又冒昧来搅扰,我们才不好意思呢。”
“那算啥,不值一提。”关厂长接着夸赞道,“卫书记,你们兰凌艰苦奋斗的精神真是值得我们学习呀。
”原来,上午倪福基和赵雄说出去办事其实就是到纺织局找关厂长去了。
他们借会议中间休息的时间把卧龙厂为上印染线如何开展大会战、现在遇到的困难和市委书记亲自带着他们前来求援的情况一一向关厂长作了介绍,关厂长听了十分感动,会议刚一结束就和他们一起回到厂里。
“卫书记,”关厂长说,“你们的情况和眼前的难题我都听倪厂长和赵工说了,我完全理解你们现在的心情,兄弟单位有了难处我们当然应该拉一把。”
他接着说,“这样吧,我征求一下其他几个党委成员的意见再向纺织局报告一下,然后再做决定好吗?你们先好好休息两天吧。”
卫立民握紧了关厂长的手,他的目光里充满了感激和期待。
来到北京印染厂的第五天上午,卫立民他们吃过早饭刚走回住处,只见关厂长和一个四十岁左右稳沉而又精气神十足的工人师傅走过来。
关厂长一见卫立民就带着歉意地笑道:“卫书记,对不起,叫你们久等了。”
接着说,“经厂党委研究也请示了纺织局,我们厂决定支援你们三台蒸箱和一台整型机,同时派厂党委委员、技术骨干单全有同志带几个技术人员到兰凌去帮你们把机器设备安装调试好,直到运行投产。”关厂长说完用手指了指身边跟他一起来的那位师傅,“这就是单全有同志,他会把这件事负责到底。”
“关厂长,这对我们兰凌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喜讯呐,真是太感谢你们了,太感谢了!”卫立民激动地用双手攥着关厂长的手,一时竟不知还说些什么好。
倪福基他们也都跑过来争抢着跟关厂长和单师傅握手,表达着内心深处的感激之情。……
倪福基他们从北京回来以后紧接着又奔赴上海,向上海印染厂求援了一些橡胶轧滚这样的印染线上的关键配件。
三个月后卧龙厂印染生产线全面投产,形成了年产八千万米以上的生产能力,达到了项目设计要求。还有一件喜事是北京印染厂派来的几位工程技术人员都自愿留在卧龙厂,北京印染厂为支援兰凌建设也同意他们留下,现在他们都成了卧龙厂的技术骨干,单全有师傅还当上了副厂长。
……
这天早晨,梦婷照例骑着自行车把小思佳送到光明路小学门口,她把思佳从自行车上抱下来,亲吻了一下她的前额笑着说,“小思佳再见。”
小思佳蹦蹦跳跳地跑进校门,边跑边回头扬起小手大声地说,“妈妈再见。”
“再见。”梦婷目送着她走到去往教室的楼梯口才转身回厂,快到厂门口的时候老远看见那块刚挂几天的标牌上“兰凌棉织印染厂”几个醒目的大字,心里不觉漾起一种莫名的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