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帝国的财政密码

个人的读书偏好,是偏向一些历史类书籍,但是历史类书籍偏向两类。一类是正史类书籍,历史证据严谨、论证充分,但是偏向于学术性,阅读起来难免有点枯燥;一类是戏说类,在历史的框架上,引申出一些子虚乌有的故事或者天马行空的思考,趣味性固然十足,但是严谨性及思考性又相对不足。个人之前阅读的历史类书籍,最为推崇的是当年明月的《明朝那些事》,在相对较为遵循历史依据的基础上,以戏说的方式叙述,同时又不失思考性。

当然,现在也有很多人认为《明朝那些事》一些史实不严谨,或者说不够严肃,对历史不尊重。更有甚者,单纯因为该书很受大众的欢迎就对其进行抨击贬低,借此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与曲高和寡。对此个人倒是不敢苟同,私以为只要是遵循正确的逻辑与价值观,能够给人带来思考的书籍就是好书,能够得到更多的人认可,说明书籍本身的受众面更宽广。

 近期在搜寻阅读书目的过程中,看到有人推荐《中央帝国的密码》系列丛书,于是开始阅读第一本《财政密码》。个人很受启发,该书独辟蹊径,没有遵循通常历史书籍的叙述套路,而是从通常不太关注的角度,去分析中国历代封建王朝的发展历史,给人带来的思考良多。

比如说《财政密码》,从财政的角度为切入点,讲述了历代王朝的兴衰及背后的财政逻辑。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是高中政治课的基础理论。但是却很少有人能够深层次的理解,更谈不上运用。正如书中所说,大多数历史学家不懂经济,所以分析历史兴衰往往有失偏颇,将王朝兴亡的原因归于地理、天气、吏治、战争等种种原因,但是其实核心的问题往往都是经济问题,或者说是主要原因之一。盛世是因为财政富足,能够弥合或者暂时掩盖其它问题;乱世是因为财政不足,导致各种问题集中爆发。经济原因与其它各种因素互为表里。

 中国从秦朝开始建立起中央集权制的大一统国家,到清朝灭亡结束王朝统治。虽然经济模式历经进化更迭,但是其生命周期基本都遵循建国休养生息——经济富足发展到王朝盛世——财政发展到顶点无法扩展——财政无法解决社会问题——问题集中爆发王朝灭亡这一周期。 该书的主要内容,在此不一一赘述。还是按照个人写读书笔记的习惯。谈一些对个人思考启发较大的点。

 1、在封建王朝历史上,工商业为什么始终无法得到长足的发展?在这种中央集权的大一统模式下,财政收入的主要来源是税收,并且是古代国际贸易不发达的情况下,主要是依靠国内税收。而在当时低效的社会运作模式下,只有农业能够作为社会运营的基础,统治者必须重视农业的发展。并且王朝初期,经历了社会动荡,天灾人祸等,人口大量减少。政府必须鼓励农业生产,进行轻徭薄赋的措施。而工商业是要从土地上吸收劳动力的,会降低农业从业人口,所以政府会限制工商业发展,将劳动力捆绑在土地上。由此形成了中国重农轻商的传统。此为其一。其二是农业的产出较低,政府如果在此的税率过重,农民的感受非常明显,不但影响生产积极性,还会造成社会动荡。而工商业不但产出效率高,同时很多税是隐性的。而对于工商业的征税还更为容易(做生意的商人很难隐形,种地的农民却可以通过很多方式隐匿,比如逃避户籍、成为利益集团的附属从而免除交税等)。甚至在很多王朝出现中央政府直接下场经营(比如盐铁专营,与现在的国营企业相似)。以上原因使得工商业承担极大的负重(比如汉代工商业以不到百分之十的占比承担了财政收入的三分之二),同时工商业政治地位极低,使得工商业难以发展壮大。

 2、到底是“劣币驱逐良币”,还是“良币驱逐劣币”?不拓展开来,只放在货币本身上,“劣币驱逐良币”的原因是政府不按货币的实际价值是多少,强行规定其使用价值。在这个过程中,就会不断有人为了利益缩减货币价值,比如缺斤少两,已次充好等。最终没有人会使用足值的货币。而解决的方法也很简单,放开铸币权,让市场去衡量其实际价值。那么劣币则不被接受,失去生存空间。到底是谁驱逐谁,则取决于政府是否强制规定某一种货币为法定货币,同时禁止其它货币的流通。尽管货币原理随着社会的发展已经不能完全适用于现代社会,但是这个原理放到其它行业同样适用。垄断使得行业退化,产品质量降低;充分竞争则使得产品品质得到提升,假冒伪劣难以生存。但是放大现在国际化的大环境中,是否能够适用于所有行业与环境,则又值得深思。

 3、为什么历史上的改革往往与整顿吏治同时进行,并且经常失败?改革的根本,是目前的社会制度已经不适应当前的社会环境,但是改变当前的社会制度,则要对权力利益进行重新分配。重新调整则必然要通过权力机构与官僚体系去执行,原有的官僚集团是社会权力和利益的受益者,必然是不愿意受损的,要想进行改革,则必须对原有的权力构成组织进行调整,整顿吏治则就成为必然选择。至于改革总是失败,利益受损的权力组织通常是当前权力利益的主要掌控者,必然是要竭尽全力阻挠、破坏改革的。

 学习历史、阅读历史,是要从历史中去寻找经验教训为今日提供借鉴。但是黑格尔说:人类从历史中学到的唯一的教训,就是没有从历史中吸取到任何教训。这一句话可以从两方面理解。一方面是说历史是不会完全重复的,照搬历史经验不能适应所有的新变化;另一方面则是说,历史大部分是相同的,但是人类从来没有从以前的历史中去借鉴经验教训,总是犯同样的错误。

 比如今日之我国,从建立至今,虽然总体较为通顺,但是过程中磕磕绊绊,既犯过历史中不断出现的错误,也借鉴了不少的历史教训。但是更多的却是前所未有的,千年未有之大变局。所以既要以史为鉴,更要不断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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