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离婚没人拦你,你以为没我们拦着,陈东还会不同意离婚?”
齐水仓皇的关上门,脑子里回响着婆婆说的话,一个小时前叫嚣着要离婚要分家的底气早就不复存在。
她不耐烦的拨开儿子拉着她衣角的小手,想发火却看见儿子平时被宠坏的一贯无法无天的小脸上居然也流着泪,也对,六岁的孩子,早就跟小人精一样,爷爷奶奶骤然大变的态度和爸爸妈妈的争吵意味着什么,他心里是明白的。
好不容易把儿子哄睡,齐水推门出去,家里静悄悄的,除了散落着好些乱七八糟物品的客厅外,似乎这个家跟以前没什么区别,但齐水心里知道,公婆的最后一丝耐心终于被她和陈东日夜争吵不休的琐碎磨光,日后的相处估计更是难上加难了。
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是因为一开始她未婚先孕就被人轻看,还是因为她一直怂恿陈东跟公婆分家让他们不满,或是她因为陈东在外面朝三暮四大闹让他们厌烦?齐水想不通到底是谁的错,好像大家都有错,只不过都粉饰太平,她和陈东也就过到了现在,还有了儿子闹闹,一转眼闹闹都六岁了,这日子也离分崩离析不远了。
陈东和她是初中同学,当时上学时说不上多么熟络,但离开故乡上了大学,他乡遇故知永远带着美好的滤镜,多了顶“自己人”的帽子,尤其这故知还是个异性的时候,带着滤镜擦出火花再常见不过。
齐水学习一般,高考完将将擦着本科的线,为了能上个本科跑到离家1000多公里的南方小城,学校是个破学校,地方也是个破地方,说是个城市但小的可怜,骑上自行车两个小时能把城市绕个遍。刚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总是有着无穷尽的好奇心,尤其是对一个北方来的大一新生,南方城市的一切都很新鲜,用齐水自己的话说“连空气中飘着的花香都和北方不是一个品种”。
遇上陈东是个偶然,初冬的南方不下雪,叶子还是绿生生的,齐水被社团的同学撺掇着看“和北方不一样的街景”,却被南方冬天的冷冻的感冒,大大的鼻涕流下来囧的找纸的时候,陈东从背后拍她,“你是。。你是齐水吧?”齐水恍惚的回头,落下的鼻涕随着她的动作甩到陈东的肩膀,伴随着一声声“卧槽和不好意思对不起”,在那个冬天的街头回响。
陈东高中读到一半就辍了学,家里人眼看他学业无望,找了所技校把他扔进去,等着年龄一到就让他应召入伍,没成想被分配来这个边陲小城。遇见齐水的时候他已经是个半新不旧的入伍一年多的“老兵”,可以在每个月周末的下午有那么一两个小时的时间跟着“老人”们出来放个风,没想到在这苦兮兮的地方遇见了自己初中同学,大喜过望下过去搭讪,没想到当时齐水是那么一副窘境。
陈东在外边不能久留,俩人带着尴尬寒暄几句加了联系方式,就各自分别归队了。那时候还多用QQ,齐水记得自己那天在QQ空间很矫情的写:很高兴遇见你,我的老同学。还特意艾特了陈东。那条动态下很多初中同学留言,都说好巧,只有一个女生点了个赞后来私信她,说陈东就是个小痞子,让她别理。她看了看那个名字,印象不深,好像和自己不同班,乖乖巧巧的一个女孩子,齐水回消息过去问为什么,关她什么事,那边没再回复,于是也没往心里去,就此掀过了。如今看来,当时那句话,就好像个预言,只可惜说者有意听者无心。
后来的发展就落了俗套,她和陈东就像冬日里的雪花,披着同乡人的外衣自然而然的聊起以前聊起家乡,也自然而然的走到一起。只不过陈东性质特殊,俩人能见面的时间不多,虽然在一个城市但却和网友一般,聊上一两个月才能见上一面,也不过一两个小时,年轻小男女的见面不是吃吃喝喝就是干柴烈火,与旁人无二,齐水后来想想,那段时间可能是他俩感情最好的时候了。
一转眼一年过去,陈东两年兵役到期,他又没个学历,也不是多勤奋的性子,靠着退伍给的那点钱在齐水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说出去打工可永远只是嘴上说说,每天不是打游戏就是睡觉,手里的钱很快见了底,雪上加霜的是,齐水怀孕了。俩人都不过20左右的年纪,自然是慌了,去了医院盘算了一下手术费,把租的房子退了押金也还差几百,齐水硬着头皮给家里打电话,说要报名教师资格证考试,老师说报个班过的几率大,家里没起疑心,银行卡隔天收到1000块,齐水却哭的更厉害,这个男人,打胎还要她跟自己父母要钱。
就这样也没分手,齐水较着一股劲,她觉得她都给这个男人怀过孩子了,更不能放手,更何况陈东只是现在没钱,陈爸陈妈在他们县里做的生意不小,他们可只有陈东这一个儿子。
房子退了租,仿佛给了陈东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回家。陈家爸妈对儿子那套在外工作过段时间再回家的理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多半是因为对儿子的了解,哪里有什么工作,不过是手里的钱还没花完。接到陈东的电话说没钱买票的时候,惊喜是多过了惊讶的,毕竟就这一个儿子,有几个父母不想把孩子留在身边。
陈东一走,齐水开始觉得这座南方小城百无聊赖,可两个人相距1000多公里,除了寒暑假外很难见面,那个时候没有高铁,20多个小时的硬座的价格对大学生来说是小半个月的饭钱。齐水觉得好像有根弦砰的一下断了,在外孤身一人没有归属感,而陈东回了家以后俩人骤然减少的联系让她没有安全感。她开始作,半夜打电话,天天查岗,陈东不吃这套,嘴上敷衍着我行我素,偶尔烦了就吼她说分手。
齐水不想分手,她害怕分手,于是她开始变得温柔善解人意,在所有事上都刻意迎合着陈东,俩人就这么别扭又和谐的又在一起两年。齐水毕业回家,找了一份收入不高但清闲的工作,她想她有大把的时间粘着陈东,可是她没想到陈东不想她粘。陈东给她的理由又让她说不出什么来,陈爸爸觉得儿子老大不小,让他帮忙照看生意,陈东是不是在做生意上有什么精进齐水不清楚,但她知道,在喝酒泡妞上,陈东精进可是不小,大概这两年也没消停过,只不过齐水不想知道,也不敢知道。
发现陈东外边有人的时候,齐水正在医院排着队,她借口生理期不正常拽着陈东来做检查,要缴费的时候陈东不耐烦的把手机扔给她说“你自己去”,电话是她往回走的时候接到的,娇滴滴的小姑娘声音,齐水没说什么挂断了,想想自己昨晚验孕棒上的两道杠,再看看离自己不远的男人,她沉默着不知道想些什么。只是回去之前,删掉了那条通话记录。
如同大部分父母一样,陈家爸妈是渴望抱孙子的。当齐水拎着礼品和那张化验报告上门的时候,除了一脸懵转而气急败坏的陈东,每个人都喜气洋洋的。陈东短暂的怒火也被父母镇压,毕竟他心里清楚,这个孩子一定是他的,他只是对齐水这种不请自来不和他商量的上门方式感到不快。陈东带着父母上门提亲的那天,齐水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高兴,仿佛打了一场胜仗,也仿佛出了一口气,又或是如释重负,仿佛这个男人世间少有,且已经板上钉钉是她的了,她当时真是那么想,多蠢啊,现在想想,可真是蠢的想哭。
陈家父母不是不明白事理的人,虽然对齐水爸妈要十万彩礼没有陪嫁的事情颇有微词,但看在未出生的孙子的面上,也还是给了。后来她和婆婆吵架,气头上陈东妈妈说,你爸妈是一开始就没盼你能过得好,十万块全当卖闺女呢。是了,陈东家对她未婚先孕这事没说什么,自己的父母反倒嫌弃自己丢人,不大的县城,有人说三道四在所难免,齐水爸妈觉得,闺女未婚先孕还上门逼婚,太磕碜。齐水那时怎么回她婆婆的呢,她说,你管我爸妈盼不盼我们好,我们过得好就行了。
摸着良心说,陈东妈妈是个不错的婆婆。大概是爱屋及乌,也可能是出于替儿子补偿的心理,她对陈水称得上嘘寒问暖,体贴入微,后来有了闹闹,她更是爱不释手,闹闹从齐水出月子几乎就没跟她睡过,都是奶奶哄着。孩子第一次叫奶奶的时候,激动的老太太直掉眼泪,一直到上幼儿园都是寸步不离。
那几年齐水和陈东的关系一直淡淡的。结婚前的那个电话一直像一根刺一样扎在齐水心口,她没法做到完全不在乎,甚至有段时间,她迷茫的想自己到底图什么呢,明明是自己学历工作样貌都不比陈东差,为什么一定要她追着他跑?她也试过放手,反正孩子有奶奶看着,她自己工作清闲,陈东是对她不管不问的但要钱还是给的,她购物,约闺蜜吃饭喝酒到半夜,回家一看还是空荡荡冷清清的,哦对,孩子在奶奶家,陈东呢?大概是没有她电话像催命符一样打着又不知醉死在哪个温柔乡了吧。
于是她那段时间拼命的找陈东要钱,今天看上了一件衣服,明天我妈说要买个按摩椅,后天我觉得我长了皱纹要做个医美。陈东烦了不接她电话,她就发消息,说儿子换季要买衣服要买玩具,陈东不理她就指责陈东不关心孩子影响孩子健康成长。对她陈东是很无所谓的态度,但是对儿子还是在意的,也大方,几乎用儿子的借口总是能要到钱,她也没想着要攒点钱,只想着玩乐,折腾,和她那群小姐妹也试过开个店,反正工作清闲,有大把时间,后来都赔了,她也不在乎,反正说到底也不是她的钱。
是什么时候觉得不能这么下去的呢?大概是那次孩子生病。五月份天气正好,公公婆婆老两口说现在陈东自己能倒腾开,他们俩要出去放松一下,报了个团出去旅游,孩子太小不适合带那么远于是在家跟着他俩。那两天是难得的亲子时光,齐水请了假,陈东处理完生意也按时回家,一家三口点了外卖吃完出去散步,在小公园里捉迷藏,欢声笑语的好像不真实。大概是晚上吃的太多又疯跑,闹闹回家就说肚子疼,齐水带他上了厕所又洗了个澡,让陈东哄孩子睡觉。平时爷爷奶奶都是抱着拍着才肯睡的孩子那天倒头就睡,但是没经验又粗心的父母也没察觉出什么不对,还暗自窃喜给孩子“立了规矩”。直到半夜咚地一声,闹闹翻下床,摸着孩子滚烫的身体,齐水才慌了神,打开灯一开,孩子大概是滚下来的时候磕着床栏,满嘴是血。陈东开了车往医院去的时候,一直握着齐水的手,俩人的手都冰凉,衬着怀里儿子的身体更是滚烫。
到了医院陈东从齐水怀里抱过孩子飞奔,到了诊室也没撒手,齐水虽然也担心的不行,但是也只能听医生的安排先去缴费,回来的时候陈东问了一句多少钱,齐水说连押金3000多,陈东眼里闪过一抹异样的神色说了句过几天给你。齐水心思都在儿子身上没注意,直到大夫说只是急性肠胃炎,血也只是磕掉了牙,把儿子安顿好挂上水才放下心来。听到宝贝孙子住院,老两口顾不上旅游直接回了家,先是把陈东他俩一顿骂,又抱着孩子心疼的不行,陈东他俩也怪不好意思的,被老两口赶出病房的时候,突然相视一下噗嗤一下笑了,都这么大人了,刚刚还都跟孩子似的听训,齐水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好像又回到那时候陈东刚退伍去找工作,她陪着,陈东没有学历又没耐性,做的都是零工,那次碰到无良老板,三天的工钱只肯结两天,他俩去要却被骂了出来,一看就是还上学的生瓜蛋子,老板才不怵他们呢。被赶出来俩人干嘛了来着?好像是拿着陈东那两天的工资去吃了烤串,那个小城的牛肉小串一绝,他俩一顿把两天的工钱都吃了,陈东还又搭了30。那时候多好,单纯快乐,最重要的是,俩人还有感情,不像现在,没了孩子,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从那天起齐水觉得她和陈东的关系突然好像回到了从前—至少比之前大有改善了。闹闹出了院还是送回了爷爷奶奶家,但是陈东和她不约而同的下班回家陪孩子了,闹闹大概也觉得新奇,更多的是开心,以前奶奶陪他玩总是不够尽兴,老人家虽然宠孩子,但毕竟体力在那摆着,像骑大马举高高放风筝捉迷藏这些,总是玩一会就要回家了。爸爸妈妈陪着到底是不一样,爸爸可以把他抛到半空再接住,吓得他哇哇大叫却还想再来一次,疯跑累了还有妈妈给买的饮料,小孩子不懂大人间的暗潮涌动,只觉得有吃有玩就心满意足了。
齐水是怎么动了心思想让陈东离开他爸单干的呢?大概是陈东那段时间表现的太好,外边的莺莺燕燕都断了,每天除了照管生意就是陪着孩子,自然也就陪着她,俩人感情自结婚以来都没这么好过。可是齐水发现原来陈东也不像她想的那么有钱,也许是前段时间花的狠了,孩子看病的3000多块隔了两个多月他才转给她,齐水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了,是她一个多月的工资呢。从结婚起齐水从来没留心过婆家的生意,陈东是陈家唯一的儿子,自己的儿子是他家唯一的孙子,说到底百年之后都是自己儿子的,又没缺过她短过她花的,有那么一份底气在,可能还有一点脆弱的自尊心吧——她才不是图陈家那两个臭钱,她是看上了陈东这个人。可陈东突然表现的这么捉襟见肘的,齐水觉得不对,不可能。旁敲侧击的问了几回,又佯装路过去店里晃了几圈,她心里大概有个数,陈爸还是不放心陈东,几家店的收支都牢牢握在自己手里,陈东说的好听是负责拓展业务维持客户,说不好听的就是店里打个杂,顺便谁家有点什么事套套交情,他爸按月给他生活费,或者店里有些小零小碎的业务有些收入,他爸就顺手给了陈东。怪不得上次闹闹生病,他爸训陈东他俩跟训鸡崽子似的,她还纳闷怎么在外面这么大儿子了一点面子不给——老两口心里明镜似的,他们这是一家三口都指望着人家挣的钱活着呢!
那段时间齐水花钱都觉得束手束脚起来了,买点啥都要货比三家,陈东觉得奇怪,问起来她没好气的怼他:“我不省着点,就咱俩那点钱够干啥的?”。几次下来陈东大概是也明白了她想的是啥,虽然觉得她小题大做,但可能毕竟也这么大的人了,始终在自己父母那领生活费多少是有些不好意思的,齐水猜他是和陈爸谈过了。那天晚上陈东兴致很高,买了好些吃的,闹闹不在,俩人还喝了点酒,他拿着啤酒跟她碰杯,许诺着以后要养家,养她和儿子。
借了自己做生意的由头陈东又开始早出晚归,但不一样的是会偶尔来个电话,或者给她发个消息说赶不回来陪儿子了,齐水觉得也挺好,像正常两口子过日子了,陈东要是能立起来真养活她和儿子,忙点累点都行,哪怕她自己带孩子呢。公婆好像也并没有因为把生意分出去一部分而变得轻松,她倒觉得公公好像更忙了些,酒局也多了,是之前这些都是陈东盯着?婆婆倒是对她像是有些话憋着一样,别别扭扭的,她只当是老两口要放权了不放心生意,她这段时间又跟孩子亲密的很,多少分了孩子在奶奶身上的注意力,兴许是老人家觉得一下子冷清了,她还暗自高兴着,兴许家里这买卖在陈东手里更红火了,她和儿子往后都是好日子。
后来才知道,什么生意什么饭局都是陈东哄她的幌子,他倒是真似模似样的去找公公说要分家单干了,说是手里没钱被自己老婆孩子瞧不起,陈爸一面觉得儿媳挑拨父子关系一面又想着儿子确实应该锻炼锻炼,于是便放了两家店给陈东自己去管,可没成想没几天就出了篓子,几个合作了很久的供应商都打电话过来半是打探半是要挟的问怎么这么突然要换人?赶紧给陈东叫过来一问,他却无所谓是说觉得不合适就换了,能多点利润,让他别管。陈爸对陈东始终是不太放心,叫了之前店里的老员工出来喝酒套话,还不等他张嘴,人家都是一肚子苦水倒出来。说这小老板接手了啥都不一样了,不仅供应商要换,连他们这些打工的也要换,还说陈东带了个女的天天看店,看那样子好像还不是两口子,就连那些供货的,也是那女的找了人来顶的。陈爸一个头两个大,趁着儿媳不在家把儿子叫回家一顿臭骂,又喝酒赔礼给之前的供货商,毕竟自己儿子整这一出,人家还愿不愿意照之前谈好的价格供货可不好说。
齐水一直被蒙在鼓里,莫名受了些公婆的排挤和嘲讽,大约是觉得她撺掇陈东折腾这一场,实在是大家都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她还傻乎乎做着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梦,以为公婆只是吃孩子如今跟她更亲近的醋,茫茫然的讨好着老两口。最先发现陈东不对劲的还是闹闹,可能是孩子更敏感,也可能是单纯的对电子产品好奇,闹闹总是在陈东抱着手机热聊的时候扑过去“爸爸,爸爸”的喊着,估计次数多了陈东也放松了,觉得小孩子不懂什么,聊天都不背着孩子了,闹闹那天又扑过去看陈东手机的时候,孩子奶奶拦着,说“不要打扰爸爸,看奶奶的手机,奶奶给你看好玩的”。闹闹挣脱了她的手,还是扑到陈东怀里,大叫着“我不要,爸爸手机里都是漂亮阿姨,奶奶的没有!”多好笑,四岁多的孩子也知道美女好看,齐水消了气回忆起来只觉得,遗传可真强大啊。
然后就是她和陈东无休止的争吵,手也动了,家也砸了,孩子吓得哇哇大哭,不明白自己的一句话怎么就让大人这么的激动。公婆起先还是拦着的,劝她,也骂陈东,只说俩人都忍忍,还有孩子呢。她每次一提离婚,陈东就被公婆压着给她认错,她好像有口气一直出不来,又作又闹,再认错,再闹,循环往复。从什么时候公婆也不管了呢?大约是她和陈东闹的太频繁,后来不止在家里要打,出了门一句话不顺齐水的心意,她就呛他“不愿意和我说话,去找你的小情人去啊”,陈东是不忍着她的,于是俩人又掐起来,不出一年,亲戚朋友从劝和不劝分都变得三缄其口,用齐水婆婆的话说“我们老两口一辈子的老脸,都跟着你俩丢尽了,我们管不了这个儿子,你也别来找我们”。
前天陈东喝的烂醉,齐水冷眼看着他的朋友把他送回家,像一滩烂泥一样窝在沙发里,她闻着他身上的酒味和香水味徒生烦躁,寒冬腊月里把客厅的窗户全开,连被子都没扔给陈东一条,自顾自的回了卧室睡觉。其实也睡不着,迷迷瞪瞪到快天亮了,被陈东砸门的声音惊醒,他半夜冻醒发现自己睡在客厅,有着地暖的房子冷的像冰窖,呼呼的风透过打开的窗直吹他后颈,吓得他也是一激灵,缓过来后借着酒劲怒火中烧,齐水这个疯女人,她是想把自己冻死!
自然又是一场大吵,惊动了双方父母。齐水歇斯底里的控诉着陈东的不忠,仿佛对陈家父母说这些会让他忏悔一般,他对她的委屈和不甘视而不见,那她就把怨气都发泄到公婆身上,毕竟他们没教好这个儿子是事实——可总归,这日子是她自己过的啊。陈父陈母像是两只年迈的,逐渐转不动的陀螺,对她和陈东这点子破事心有余而力不足,就连着对她差点把陈东冻个半死的怒气都是绵软的,后劲不足的,只给她留下一句话“想离婚没人拦你,你以为没我们拦着,陈东还会不同意离婚?”
冷静下来的齐水心里是迷茫的,看看身后床上睡梦中的儿子,环顾这已经不能称之为家的房子,再看看自己银行卡的余额,她不是当年的青葱少女,懵懂无知又果敢,为了爱情敢一头撞进自己编织的梦,受了委屈也能跑回家在妈妈的怀里撒娇。离婚吗?齐水不想离,也不能离,她的工资别说养个孩子,连自己都养不起,自己的父母因为结婚已经跟自己生疏许多,离了婚带个孩子回去更是要平白受好些冷言冷语,更何况,这个孩子,她也不一定能带得走。再说,离了婚陈东不就如愿以偿的甩开了她,她不甘心。
齐水打开窗,冬日的黑夜仿佛一只吞人的野兽,夹杂在寒风中叫嚣。还有一个月就是新年了,也许会有新气象呢?或者来年春天,她能换个工作,也能换个心情,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也许她能放下,也许她会找到别的出路。齐水也不知道,只是想着,春天总会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