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茶饮在元代文人那里还被开辟出了返璞归真这一新的饮茶之风。元代,异族统治下的文人们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问题,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不为朝廷所用,很多人沦落到了社会底层。
宋末元初谢枋得在其《叠山集》中言:“我大元典制,人有十等:一官、二吏,先之者,贵之也,谓其有益于国也;七匠、八娼、九儒、十丐,后之者,贱之也,谓其无益于国也。”元末余阙说:“小夫、贱隶,亦以儒者为嗤诋。”就连耶律楚才这样的知名人物在受到打击后也曾说:“国家方用武,耶律儒者何用?”
这种社会环境下,一部分文人选择了避世,他们隐迹山林,寄情自然,画山描水,古鼎清泉,赋诗品茶,以茶来冲开心中的郁结,于是对茶之真香真味的追求就成了元代文人品茶的不二选择。元代赵原《陆羽烹茶图》中,远山起伏,近水辽阔,古木茅屋。屋内一人坐于榻上,旁有童子正拥炉烹茶。人与天、与地、与水、与茶相融,构成了一个完美和谐的世界。貌似画家在描绘陆羽,实际反映的是其时元代茶人所追求的理想世界。画中诗赋写:“山中茅屋是谁家?兀坐闲吟到日斜。俗客不来山鸟散,呼童汲水煮新茶。”
汪炎昶,字懋远,时称古逸先生,于学无所不窥,得程朱性理之要。宋亡后汪隐于婺源山中,作《咀丛间新茶二绝》:“湿带烟霏绿乍芒,不经烟火韵尤长。铜瓶雪滚伤真味,石硙尘飞泄嫩香。”其诗在点评煎、点茶损茶“真味”的同时,赞美了未经烟火的茶之“韵尤长”。
元代文人返璞归真的茶趣取向直接影响了后世明清两代文人。清代张潮在为冒襄《岕茶汇钞》所作序时言道:“古人屑茶为末,蒸而范之成饼,已失其本来之味矣。至其烹也,又复点之以盐,亦何鄙俗乃尔耶。夫茶之妙在香,苟制而为饼,其香定不复存。茶妙在淡,点之以盐,是且与淡相反。吾不知玉川之所歌、鸿渐之所嗜,其妙果安在也。”
相比宋代的精奢造作,元代的饮茶朴素多了,其环节简化、形式全面,煎茶、点茶、散茶冲泡、芼茶吃饮、酥油茶类均为其所用,普通百姓的生活中充满了茶香。元曲《百花亭·玉壶春》中说:“早晨起来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在豪放粗犷、不好繁文缛节的元人影响下,时人对茶器的选择逐步走上了简单、易用之路。
需要特别提及的是,在元代,制茶工艺中的揉捻工艺出现了。王祯《农书》记道:“采讫,以甑微蒸,生熟得所。蒸已,用筐箔薄摊,乘湿略揉之。”揉捻工艺的诞生,是制茶史上的里程碑事件,它的出现产生了三个巨大的作用:一,通过揉捻,令茶叶的条形紧实,有效缩小了散茶的体积,更加便于储存与运输;二,通过揉捻,导致茶叶内部细胞破碎,大大提高了茶叶内含物质的浸出率,为明代起散茶瀹泡法的大流行做好了铺垫。三,通过揉捻,为氧化、发酵程度更高的新茶类的出现提供了必要的技术准备。
后图为:元.赵原《陆羽烹茶图》.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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