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六，有幸随部门同仁一起去汉中城固南山一日游。清早坐车两个小时即抵达目的地。南山不高，但草木葱郁、瓜果飘香，蔚然而深秀，似乎颇为可观。同仁们一起攀爬南山一圈之后，大家很快进入“垒长城”战斗模式，我和另一位同事没事就开始在山下瞎转悠，很快就发现了附近一块荷塘。
微风习习的荷塘，荷叶摆荡，荷花洁白、莲蓬青绿惹人怜爱。我刚端起相机准备拍照，随行司机师傅便伸长大手开始扯荷叶，三下五除二就扯了五六张，每扯一张就很快卷起来捏在手里。我好奇发问，“这荷叶能干啥呀？”师傅说，“能蒸粉蒸肉吃，还能做荷叶粥，消暑清火，我媳妇一直想要呢！”可能是受司机师傅影响，我也觉得荷塘里的青绿莲蓬似乎分外诱人，说来活了三十多年，我这小半辈子还没尝过新鲜莲蓬，倒是在电影里看到渔家女摘来剥开吃，就像吃葵花籽一样。我问“这莲蓬也能摘吗？”司机师傅赶忙安慰我说，“可不咋地，摘，没事！”但可能因为胆小，我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这股欲望。
欣赏完荷塘美景，大家各自散去，打麻将、啃西瓜或者聊大天，我一个人沿着山间小路开始晃悠。很快就发现了长在山路边的南瓜、向日葵、西葫芦，甚至瞅见了路边无花果树上鲜绿色的无花果。我一一把这些鲜嫩瓜果摄入镜头。当然我感觉自己有很强的冲动，也想着把这些瓜果摘下来，塞进我背上的相机包里，反正山路上此刻空无一人，不远处有几位老乡似乎在锄草。虽然我最终没有这么做，但我知道自己很想这么做！
想起前不久，领导安排我统计公司上半年宣传稿费情况，我发现自己也经历了与此类似的内心挣扎。每当我统计其他同事的稿费时，都会严格按照公司稿费统计标准执行；但每当我统计自己的文章稿费时，内心就会下意识地往稿费标准高的那一档去靠。虽然最终我也按照公司制度公平公正地统计了我的相关文章稿费，但彼时我总要在内心不断提醒自己，不要占便宜，不要占便宜，你怎么这么下作！？我发现自己内心自我监督的那根弦只要稍一松懈，我就会找出各种合理化理由来帮助自己多统计那么几块钱稿费，难道我的本性真的这么下作吗？
前几天晚上还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我不知道从哪里捡到了两套衣服。我紧紧扒拉着那些衣服，赶忙离开了梦中好像需要帮忙的朋友。在实际生活中，我自我感觉并非一个贪小便宜、自私自利的小人，相反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不怎么计较物质利益，还算慷慨大方，经常给慈善机构捐款、经常帮助同事外发各种稿件的诚实善良的好人。但实际生活琐事及梦中反映的潜意识却显示，我的自私贪婪的本心是随时有可能超出自我预期的心理底线的。
大作家周作人曾在一篇自剖心迹的文章中写道，“如果自己做皇帝的话，估计也是要杀人的。”日本心理学家森田正马在《自觉与领悟之路》一书中也说到，“一般来说，能够原封不动地承认自己心中的想法就叫作‘自觉’，而能够看穿自己心底最深奥之处就叫作‘正觉’。那就是成佛的前提。如亲鸾上人（日本高僧）曾说过：‘自己是恶人，是罪孽深重者，因此不具备去制服他人的力量。’这便是亲鸾上人的‘正觉’……我们大可不必硬撑着去做一个善人，只要承认事实本身，服从自然，顺从境遇就行了。努力也好，懒散也好，只要觉悟到总会受到相应的报应。用不好的态度去对待人家，当然要受到人家的讨厌。而对人强装亲切，因并非出自本心，事后仍要为人所嫌。如果懒散则一生不会抬起头来。要像个男子汉一样，敢于接受那种报应的觉悟，不会有那种一切想要成功，但在行动上却像小虫这种状况，那么对这个人就可以说他是勇者、是善人。”
森田先生的这段话，翻译成佛语就是“万法皆空，唯因果不空。”一方面人要老老实实觉察并大方承认自我内心各种情绪、欲望、想法、野心等，另一方面要想满足欲望和野心，就要通过合法合理的途径采取行动，才能有所成。逃避、扭曲内心欲望，或者拥有天大梦想和野心，却迟迟不见行动的人，都是懦夫。
古语云，“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论迹寒门无孝子；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但其实人的各种欲望、想法其本质不分对错、无谓好坏，关键是要承认和接受你的任何实现欲望、想法的行动，都会产生对应的因果，这才是问题之关键。
我去南山游玩，如果因为自己喜欢就去摘了山路边老乡种的瓜果，可能会被老乡发现，可能会被老乡的狗追咬，这就是行动可能导致的因果。我在统计公司宣传稿费时，如果私自给自己多算了稿费，可能会被领导发现，并不再信任我；即使不被领导发现，我也会打心底鄙视自己，不再看得起自己，这就是行动可能产生的因果。我一直有一个作家梦、学者梦，但因为日常琐事纷扰、内心懈怠，自己常常无法静下心来投入心力、持之以恒读书、写作，那么长久以往就要承担自己庸碌无为这个必然的因果。
万法皆空，唯因果不空。凡夫畏果，菩萨畏因。因果相生、因果相承。人活着做不到不堕因果、不畏因果，但可以做到不种因果，尤其是不种那些无觉知、无意识、人云亦云、浑浑噩噩的因果循环。
正念觉察并无条件接纳自我当下情绪、想法、欲望、野心等相互纠葛的内心状态（当下的身心状态正是你过去生活所累积的因果），观察并接受外在各种客观环境限制，在此基础上做出清醒自觉的自主行动，就会收获相应的、在一定程度上可预期的未来因果吧。
